“二位爷,我估计,这次咱们八成是碰上行家里手了,这套操作下来,卖主压根没露面,就把东西给拿了,说实话,人家这漏算是抄上了。”
“可不是吗?关键这玩意怎么让人家瞧出破绽的呢?不是钱掌柜亲自动手做的吗?”
钱升轻轻叹了口气。
“唉,汪爷您是不知道啊,古玩这一行的水,深着呢,我钱某人在这潘家园算是有一号,可出了潘家园,放眼整个四九城,比我能耐大的,大有人在。
要是再把这个范围扩大到全国,那比我本事大的人可海了去了。
我这手本事,糊弄比我水平低的人,那没问题。
跟我水平并肩齐的,捎带手也能糊弄过去。
但是有一节,这行里确实是有高人,远的不说,就咱们林爷,一眼就能看出东西新老,就这手功夫,古玩行里摸爬滚打多少年的人,都不一定能有他眼力一半准。”
林逸赶紧摆了摆手。
“钱掌柜过奖了,我这也都是略懂些皮毛罢了。”
“您瞧见没有,越是本事大的人,越是谦虚。
就像今天这位,连面都不露的行家,花小钱办大事,找个代驾,就把这事给办了。所以说,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次我钱升算是认栽了,就怕因为这事后面连累到二位,那我真是.唉!”
林逸伸手拍了拍钱升的肩膀。
“钱掌柜也别这么说,咱们弟兄这次是遇到真行家了,让别人从咱这捡了个大漏。
既然这漏他都得着了,我觉得后面他不会再刨根问底的往上找。
何况咱们双方都在暗处,谁也没看见谁。
咱不主动找他,我想他也不会主动找咱们,放宽心。”
“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他把咱们翻出来,大不了闹他个鱼死网破,谁怕谁?你就别自责了,要不是你,说不定我跟老林两眼一抹黑,前脚刚出手,后脚银镯子就戴上了。”
汪强伸手揽着钱升的肩膀。
钱升左右一看,干脆一咬牙一跺脚。
“也罢,这把我认栽了,领个教训,绝不会有下次。”
汪强哈哈一乐。
“这就对了!我再多问一句啊,这个拍卖完了之后,钱多咋能收到啊?”
“扣完各项费用,做完交接,最多七个工作日,这您就放心吧。”
至此,那两件从大沙漠里带出来的两件“扎手”的精绝国明器,算是正式出手。
等钱到了账上,按照老规矩,一人一份,还要补上老大哥那一份。
手头几件紧要的事情处理完毕,剩下的就是考虑明天去白府赴约的事。
按照钱升的说法,老爷子在行内是大辈儿,见面礼肯定不能怠慢,而且越是旧行当,规矩就越多,礼物这事他来操办,一准错不了。
而且见面之后,少不了要“盘道”。
到时候只能他在一旁接应着,免得说错了话。
第二天早上九点,三人一行按照白璐发来的地址,驱车前往。
白家的四合院位于老城区当中,一看就是祖上阔过的那种家庭。
“能在这地方住四合院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呐。”
汪强一下车,看到那两扇朱漆大门,就不由得感慨道。
他在密云的老家也修得是个四合院,可密云地皮什么价,这里什么价?
简直毫无可比性。
钱升取下太阳镜,上上下下大量一番这处宅邸。
“这地方是真好,看来这位白老爷子当年靠着倒腾古玩,可没少挣啊,干嘛后来不干了呢?”
“那谁知道啊,要不咱现在进去问问?”
说着,汪强作势就要砸门。
被林逸一把抓住衣角。
“别冒冒失失的,钱掌柜之前怎么交代的都忘了?”
“我这是逗你们玩呢,钱掌柜交代的我都记着呢,少说话,多听音,行啦,到都到了,叩门吧。”
钱升上前,拉着门环轻叩一声。
这是规矩,先给里面的人打声招呼,有个准备,紧接着轻敲两声,等着里面的人应门。
千万不能“咚咚咚”的砸门,因为砸门是报丧。
里面听见白璐的声音:来了,来了!一阵小跑的脚步声传来,白璐拔开门栓,把他们请了进来。
“白小姐,这是我们带给老爷子的一点心意。”
说着,把自己提的点心盒子递了过去。
“你们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呀,我们这什么都不缺。”白璐推辞道。
“初次见面,我们又是晚辈,前来叨扰,礼多人不怪嘛,还是收下吧。”
几番推辞之后,白璐实在拗不过,还是收下了。
引着他们仨穿过门廊,正面是一个巨大的照壁,画的是松鹤延年的图案。
院子里搭着葡萄架和丝瓜架,藤蔓给院子中间爬出来一个天然的遮阳棚。
“爷爷,客人来了。”
说着,就把三人引进了主屋。
白老爷子跟罗老头俩人正端坐在主位的两把太师椅上私语两句。
左手边的白寿臣穿着一袭对襟盘扣的黑色团龙开衫,黑裤白袜,圆口鞋。
一头花白的头发倒背在脑后,鹤发童颜,红光满面。
旁边的罗老头,也是几乎一样的打扮,只不过穿的是一件青色上衣,体型有点微胖,挺着个大肚子,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摆弄着一把折扇。
见到三人进屋,先是微笑着颔首,示意白璐引他们三人落座。
“行了,客人也来了,璐璐就去厨房帮忙吧,待会儿让我们好好尝尝你的手艺。”
“好啊,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林逸,他的好哥们汪强,还有钱升,钱老板。
这位是我爷爷,那位是罗爷爷,爷爷的好朋友,你们先聊着,我去厨房帮忙,今天做的可是中西合璧的大餐,保证让你们大开眼界。”
说完,白璐转身闭上房门。
她这一走,房间里的气氛明显变得有些微妙。
白老爷子揉着手串,打眼扫过三人,轻声问道:
“三位辛苦!”
“您辛苦!”
林逸回答道。
旁边罗老头搭腔:
“报个迎头吧(报个姓名)。”
一听这话,钱升就要起身,林逸冲他使了个颜色让他坐稳。
刚才白璐已经当面介绍过他们的名字了,这位罗老爷子上来就直接上黑话盘道,明显是想探探他们的底细。
“老元良,阳埝那位花纸蔓儿,当间龙王蔓儿,我二木成。(老先生,最南边坐的那位姓钱,中间姓汪,我姓林)”
林逸指着钱升和汪强回答道。
文中所用的春典,主要都是现在曲艺行使用的,内容来自连阔如先生的《江湖丛谈》,感兴趣的可以买这本书来看看,我这属于现学现卖,不对的地方大家多包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