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少监虽在宫中,但对外面的消息也灵通得紧。陛下都还说起了薛成栋和离之事呢。
吴少监看着薛清茵,不由咋舌。
这位主儿真是……把能利用的都用尽了啊!
薛清茵垂下眼尾来,问他:“怎么了?不行吗?”
吴少监忙道:“行!自然是行的!陛下一早发了话,既然这些都是给您准备的,那自然是您说送去哪里便去哪里!”
吴少监心下叹道,这利用外物,利用得恰到好处,还不惹人厌烦,当真也是一种本事!
薛清茵点头笑道:“那就按这么办吧。”
说着,她还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了些金锞子递给吴少监。
“寻摸这些东西,你也辛苦了。”薛清茵道。
吴少监一惊,连连摆手推拒:“不不,这可不敢收。本就是陛下的意思,咱只是跑了个腿……”
何况后宫之中,越是陛下近前的人,越不敢收受贿赂。
“这有何妨?一码归一码的事。你只管拿着,回去也能告诉给父皇知晓。”薛清茵满不在乎地道。
吴少监看了看她的神情,顿时醍醐灌顶。
他一笑:“是,那咱也不同侧妃客气了。”
然后张开手掌接过了金锞子。
若是婉贵妃在此,见了恐怕都要觉得惊奇。
吴少监这油盐不进的,怎么薛清茵两三句话就说通了?
后妃往日里有请他笑纳的,他是一个也不肯收。
薛清茵给完了金锞子,进门就又打赏了清思殿的宫人,好叫他们陪着自己玩儿。
吴少监站在门槛外,见状笑了笑,转身离去。
他先吩咐了人把东西送到许家。
“用宫里的人去送吗?”小太监问。
吴少监应声:“嗯,就用宫里的送。”
小太监点了头,也是暗自咋舌。
这其中的区别可不一样……
吴少监很快回到了御前。
梁德帝放下朱笔,问道:“今日怎么耽搁了这样久?朕还等你回来煮茶呢。是宣王侧妃和你说了什么话?”
梁德帝很多情绪面上并不表露,但他实际是个极敏锐的人。
底下人做了什么,很少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他不出手,只是因为那并非是最佳的时机。
也正因此,在御前伺候的宫人们,从来不敢擅收旁人的贿赂。
吴少监摊开手掌,露出了掌心的金锞子,笑道:“奴婢说要送唐蒲到侧妃那里去,侧妃便赏了奴婢。直夸奴婢用心。”
梁德帝问:“是不是让你送到许家去?”
吴少监大惊:“陛下怎么知道?陛下真是料事如神。”
梁德帝笑了下:“她那些心思,朕都摸明白了。”
“送你你便收着吧,你也确实用了心。”
“是。”
“不过也着实抠门了些。朕记得前年蒋昭容要送你的,可是一串珊瑚珠啊。”
吴少监笑道:“那奴婢可不敢收。”
梁德帝道:“这你就要学学宣王侧妃的性子了,有什么不敢收的?都收下就是。”
吴少监忙道:“再呈到陛下跟前来。”
梁德帝笑了笑:“怎么,这是近来宣王侧妃进宫的次数多了,你们几个也跟着学会了油嘴滑舌了?”
吴少监也笑了起来。
“去煮茶吧。”梁德帝感叹道,“宣王侧妃弄出来的这个兰妃茶,的确有些意思。”
吴少监点头应声,胸中愈发热了。
那日陛下亲临去庄子上用膳,除却护卫外,便只有他陪侍左右。
兰妃茶怎么煮的,也就只有他见着了。
自然而然今后也就是由他来揽这个差事了。
别看煮茶是微末小事,但在陛下身边这样的独一份儿,可太难得了!
只要他不做什么蠢事,自然而然便会走上晋升的通途。
当日吴少监下值以后,都又得了皇帝的赏赐。
他心中清楚明白,那是皇帝赏他的忠诚。
等谢过恩,吴少监便将御赐之物,与薛清茵那些金锞子收在了一处。
再说另一厢。
小内侍送着唐蒲等物到许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了。
许家人惊了一跳:“怎么这么晚了还有人来送东西?”
下人当即要请他进门去见老爷和姑奶奶。
小内侍显得云淡风轻,拒绝道:“咱几个也就是跑腿的,不值一提。东西小心着拿进去。”
说到这里,小内侍顿了下,又强调了下:“千万小心!”
说来也算是御赐之物了呢,小内侍心道。
小内侍送完东西很快就走了。
剩下下人们小心翼翼地抱着这花花草草的进了门。
许芪一问怎么回事。
“是清茵派人送来的?”
“也可能是赵国公府派人送的。”
“这是什么玩意儿,不曾见过啊。这也不算花啊。”
“这上头不是开了些花吗?”
许家人都是一头雾水。
林老爷已经留在了许家,他见多识广道:“此乃唐蒲,此乃长苞蒲……算是些稀罕玩意儿。但放入赏花宴中,确实有些格格不入。”
林老爷问下人:“来人别的就没多说了?”
“没……哦说千万要小心,说得很贵重的样子。”
林老爷心念一动,问:“来人做什么打扮?不,你看见他身上挂腰牌了吗?”
林家下人见识短浅,只能堪堪描述个大概:“……似是挂的铜牌,上头写了三个字,像是什么,什么省。”
“内侍省!篆刻的定是内侍省!这是从皇宫里来的!此乃御赐之物!”林老爷飞快地反应过来道,说话的时候,他两眼都在放光。
许家上下都傻了眼。
“御、御赐?”
再看那几盆既不如兰花芬芳,也不如牡丹艳丽的花草……他们的目光顿时灼热万分。
许芪脱口而出:“妹妹你这是什么福气啊?”“哈哈哈哈天旺我许家!”
许芷也是大惊。
“哪里是我的福气?”她说着,但也忍不住笑起来,“分明是清茵的本事太大了。”
她那女儿,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们不知道的!
那厢薛清茵等到了来接她的宣王。
她禁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宣王皱眉:“昨夜受凉了?”
薛清茵头也不回地道:“是啊,殿下还好意思说。”
宣王轻声道:“下回茵茵将我抱得更紧些,便不会受凉了。”
薛清茵:?
薛清茵:“这是倒打一耙!”完了,宣王好像跟着她学坏了。
宣王不动声色地转移走了话题,问:“赏花宴筹谋得如何了?”
“殿下要帮我阿娘?”
“嗯。”
“那不必了。”薛清茵眼底满是狡黠。
“茵茵真是聪明。”宣王低声道,然后抓起了她的手,牵着她跟来接幼儿园大班小朋友一样,把她牵回了家。
这会儿还真有人在骂薛清茵。
柳月蓉冷笑道:“她前脚害了咱们魏王府,后脚还想给她娘弄什么赏花宴。那许家乃商贾之家,谁会去赴宴?实在太跌身份!”
宫人小声道:“还给咱们魏王府也送了帖子呢。”
柳月蓉听了,更觉得可笑:“许家人脑子是进了水?”
他们的身份,还敢往魏王府送帖子?
“就是,奴婢听外头说,那许家连花都找不出几株。正想着现从花坊里买呢。”
“那也着实滑稽……”柳月蓉一抿唇,“不过……别忘了赵国公府、金雀公主都与她薛清茵还有点交情,恐怕国公府和公主府会出手。”
“那又何妨?有了花也没人去啊。”
“这倒是。”
这会儿赵国公府确实也在担心这事。
赵国公做主叫赵总管去找些名贵点的花,送到许家去。
赵总管自然满口答应。
就连贺松宁都吩咐了人去准备些花。
他也不知道薛清茵怎么想的……是有恃无恐想着有人会替她解决吗?但花尚可解决。人呢?
贺松宁都好奇了起来……这一次,她又打算怎么叫人惊奇呢?
赵国公府的人待日落后才赶到许家。
许家下人麻木地打开门,道:“怎么还来?”
……什么叫还来?很多人来……送花吗?
许家下人问:“请问阁下是哪个府上的啊?送来的是什么花?”
赵国公府的下人满脑袋疑惑。
这怎么还挑拣上了呢?
“不是家中拿乔,只是咱们家中上下已经有很多了!”
哎,这一天都赏不完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