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外。
徐骏嘴唇颤抖,望向凌德权,“老大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柳禾她真的是我的亲生女儿吗?”
凌德权点头,“你还记得当年我们一起下乡,那个女老师吗?禾儿就是你和她的孩子。”
徐骏默然,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那个女人,那是他爱的第一个女人,是他的初恋,他们一起在乡下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
可是后面,他不堪家族的压力,同意出国跟另一个女人结婚,也就是徐知川的妈妈。
午夜梦回,他时常觉得亏欠她。
没想到,当年她竟然还偷偷给他生了个女儿。
凌德权心怀愧疚,“当年,她妈妈不让我们告诉你这个事情,说是怕耽误你的前途,所以我们才隐瞒至今的。”
“她一定是在怨我,都怪我...”徐骏面容痛苦,流下两滴清泪。
人生在世,有许多事情是身不由已的,然而这身不由己所造成的遗憾,一辈子都无法弥补了。
所以,他遭报应了,中年丧女,白发人送黑发人。
“凌老哥,谢谢你帮我照顾禾儿那么久,谢谢!”徐骏紧紧抓住凌德权的双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凌德权却是摇头,这份感激他实在是不敢当,其实他心里的愧疚不比徐骏的少。
早年柳禾嫁进来的时候,因为凌司呈的坏脾气,没少吃过苦。
而他只能用经济来补偿她,后面还因为孽子的做法逃出西海市,去另一个城市独自抚养女儿。
这一切,他也算是始作俑者了。
“老徐,你这声谢谢我是真的不敢当啊,禾儿跟着我家也吃了不少苦头,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老哥,你别这么讲,要不是多亏你和老柳对这个孩子的疼爱,她不一定能平安长大呢,现在还连自己的孩子都有了。”
徐骏满眼泪光,原来血缘关系是那么奇妙,他第一眼看到小泡芙的时候也十分喜欢。
原来徐知川嘴里一直念叨的姐姐,真的是他亲姐姐。
他如果能够平安醒来,一定会很开心吧。
柳禾静静地坐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思绪混乱。
即使知道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也还是有点不能接受。
她叫了那么多年的爸爸妈妈,竟然不是她的亲生父母。
凌司呈默默陪在她身旁,相对无言。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令人不可置信。
徐骏来到柳禾的身后,凌司呈扭头发现了他,自觉起身为他俩让道。
他坐到柳禾身边,她有些惶恐,磕磕巴巴地开口:“徐叔...我...”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是叫徐叔叔,还是该叫爸爸呢。
可是现在叫爸爸,她完全叫不出来。
徐骏看出她的为难,轻拍肩膀,“没关系的,你现在不用纠结称呼这个事情,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徐叔叔,你当初和我爸爸真的是好朋友吗?”
“是的,我和你爸爸还有你凌伯父,我们三个是最好的朋友。”他说得十分坦然。
柳禾垂眸,她又想起小时候,爸爸背着她上山去采果子的情景,宁愿让自己摔也不让她摔着。
妈妈每天都在家里准备可口的饭菜,晚上会抱着她唱儿歌哄她睡觉。
他们明明那么宠爱她,没想到她竟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低下头,两滴清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落下来。
徐骏心痛地将女儿揽入怀中,“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妈,都怪我,我愿意用我的余生去补偿你。”
“我没有怪你。”她抹抹眼泪,强颜欢笑。
她并没有因为他当初出国联姻而命运悲惨,相反,她的童年十分快乐自由。
成年后,也遇到许多疼爱她的人,其中就有徐知川,他还奋不顾身救了她孩子的命。
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她没有一点埋怨。
因为懂得,所以感恩。
“爸,弟弟一定会平安出来的...”她抚上徐骏那只苍老的手。
徐骏听到这称呼,眼泪夺眶而出,瞬间哽咽:“会的,一定会的,阿川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这句迟来的爸,穿越几个国家,流逝几十年岁月,终于到达了他的耳边。
...
思南乡。
阮棠亲眼看到父亲和哥哥的尸体被挖出来那一刻,尖叫一声就昏过去了。
其实不用刻意等什么DNA鉴定,亲人之间血脉相连,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上不断渗出冷汗,嘴里不停叫着他们的名字。
唐书言一直守在床前照顾她,心痛不已,他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的背后那么荒唐肮脏。
而那个蛇蝎女人,竟然一把火将自己烧死了,死得也太便宜她了。
突然,阮棠像做了噩梦般尖叫起身,眼泪横流,“爸,哥哥你们不要走!”
一下子失去两个亲人,任谁也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唐书言心疼地将她护在怀里,轻声安抚:“我还在你身边陪着你,你不要害怕。”
阮棠哭累了,望着天花板发呆。
之前父亲和哥哥失踪,她还抱了一丝希望,以为他们是被骗进某个传销组织里去了,这样的话至少尚有一线生机。
没想到...
从今以后,她真的是孤身一人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她的亲人。
“你饿不饿?吃点东西吧。”
唐书言从厨房里端出来他做的糖心鸡蛋,做得有些蹩脚,还带有点糊味。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肯折腰为她做饭过,这都是在可怜她吧。
她接过碗喝了一口,语气淡漠:“唐总,现在真相都已水落石出,你也辛苦了,赶紧回去吧。”
“你在说什么,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回去。”他贴心地为她擦嘴。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担心,这些年一直都是一个人,我早就习惯了。”
听着这话,他心里不是滋味,摇头拒绝,“我不回去,我就要守着你,直到你心情好为止。”
阮棠咬紧嘴唇,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你非要我说得那么明白吗?我不想要你可怜我,我只想一个人好好呆着!”
说完,她起身推搡他,把他往门外赶。
反正,他们之间也是不可能的,就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