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柔弱可欺
瞪了半天没瞪出个所以然来,几双眼睛齐刷刷都看向唐元元。
她下意识就绷起身子,手脚都是细汗。
这人怎么回事,下着雨呢不在家待着,干嘛来她家,现在弄得她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唐父动了恻隐之心,斟酌着说道:“这孩子当真对你极为上心,原以为被你拒绝像他这样的人不说恼羞成怒,也会甩脸子给你,他却还想着来找你。”
“糟老头子,怎么还向着他说话呢!”唐母就不乐意了,即便唐元元给她说了许多顾先生的好,她也还是看他像盐罐子冒烟,嫌弃。
唐父看了老伴一眼,就把他去顾家拒亲的事说了,倒让唐母惊诧,反应跟唐父当时是一模一样。
再看躺着的人,那眼神就带了些复杂,努着嘴叹气,“算得上是咱们县最有名堂的家门了,怎么能做出让我闺女名声扫地的事来呢。”
王豆花扯扯爹娘的衣服,给他们使个眼色,用口型说:瞧小姑子。
就见唐元元整个人都阴郁着,苦着一张脸坐在顾先生身边,一瞬不瞬地瞧着他。
他们说的话,她是一个字都没听见的,整个人全在他那里了。
唐父母对视一会,皆是叹口气,领着王豆花他们出了屋。
屋里只剩下唐元元,她郁着脸坐了会,看见胸。前的衣裳敞开着,她给回拢到一起,盖好被子。
起身端着热水进来,把贴在脸颊两侧的湿发拨开,给他细细擦脸。
平日里润白的一张脸这会都被冻红了,擦了许久才热过来,只是人竟然还不醒。
她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陪着他,今日好多事等着她去做,只能拜托唐母照看着,自己进城换药。
换完药即刻带着徐大娘她们去牛各庄,一路上她把驴车赶得极快,驴都跑的大喘气,像是有什么急事催着一般。
徐大娘死死抓着车栏板,哎呦哎呦地直叫唤。
“哎呦我说四娘子哟,不要这么赶,快颠死大娘了。”
田三娘也直咬后槽牙,拼了命才能稳住身形。
“四娘子,咱今日时间足,你慢些也没啥大不了的。”
此刻唐元元才意识到,她竟然下意识便紧张过度,满脑子都想着办完事赶快回家。
手底下动作慢下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住两位大娘,我心急了。”
徐大娘看出她心情不好,便问她是不是家中有事,她摇头没说。
这桩寿宴总共十八桌,全都是牛各庄本地人,零零散散加起来也凑不齐一百多人,所以每桌坐的很松散,不到标准十人。
主人家要求也简单,就是因着家中穷困,几十年不办大席,这今年好不容易有点钱,便想着把母亲的寿宴给补回来。
所以,他们自己备着的食材大部分都是野菜,肉类只有唯一的大肉,只期盼着唐元元能做出花来。
食材简单到让唐元元居然又回到给老刘家做宴席的错觉,该有的都没有,还得她自备。
大部分细节敲定后,她赶着驴车回到家已是下午。
那人已经醒了,现在又恢复平日那副人模狗样,只是脸色看起来非常苍白。
正手拿一根小木棍,在地上写字,旁边围着六水小伍他们,被逗的连连称赞,六水更是跳的老高,叫唤着要跟着他学写字。
见他无事,肉眼可见地,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继而神情爬上冷淡。
“四妹回来了。”小伍最先出声,走到唐元元跟前,把驴车接过手,牵着去后院味草。
顾先生抬头,人有些虚弱,眼神却带着巴巴地埋怨,柔声道:“你怎么才回来啊…”
“是啊四姐姐,你怎么才来,顾哥哥都等你许久了!”她还没说话,六水先一蹦三尺高,这么快就与她的顾哥哥站成一派。
“你什么时候醒的?”唐元元没好气问他,坐到一边,“身子好了就快些回家,我家太小容不下你。”
“老四…”唐母从屋里出来,给她使个眼色,把手里端着的碗递给他,说道:“顾先生别往心里去,我家老四平日不这样与人说话。”
她始终担心得罪这人,名气太大,县老爷都要居着,他们老百姓还是要看些脸色的。
“我知道的伯母,你也不用这样奉着我。”顾先生白着唇,眸色带着失落,“说到底,是我太意气用事,没有照顾到四娘子的感受,她气我应该的。”
唐母哪里经受过这种柔声软语,当即便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和唐父成婚前都没见过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若是唐父是个残缺的,她也要嫁,半辈子都这样过来了,也没见唐父对她说这些内室软话。
“原想着四娘子该是心软能消气,可是她竟然不理我了,我受不住只能过来找她,盼着她原谅我。”
他说着抬头,期期艾艾地瞧着唐元元,话是出自真心,满心满眼都是她,但是在场的人听着却是浑身起鸡皮疙瘩。
唐母的老少女心有些被感动到,但还不至于失了智,一面替她闺女感叹着顾先生至少对她的心是真,一面又自我痛骂,人家说两句就对着另眼相看了,也太容易被左右了。
至于唐元元,反应没唐母那么大,带着他来到自己睡的屋,让他坐下。
眼看着这小丫头要出门,他一把拉回来,把她固定在自己身前,让她站好,这样坐着,正好她的个子稍微高出一点,方便他仰视。
“你做什么,不想擦脸了?”她本打算去外头打水,被拉回来抓着,也挣脱不开。
“不想。”委屈巴巴的语气,“我只想你,你为何要说那种话,是要推开我吗?”
唐元元这会反倒冷静了,“我们除了你家人之外,谁同意啊,我不可能为了你和我爹娘对着来。”
也不是认识第一天了,早在初次相识时,顾七郎便知道她就这种性子,若是为了他抛家舍业,他也瞧不上。
“那我更不可能放开你,从你对我说那句话开始,我便认定你了。”
速度极快地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她唇瓣上,不让她说话。
“我知道我这么做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劝我不要来找你,认为你我不同,所有人对我寄予厚望,认为我就该考功,而你只是一介商贾,不仅不会给我带来好处,还会在我拜官时拖累我,官不与商交,认为像我这样的人就该娶一个对我仕途有利的女子。”
“几天之前,我并没有想过现在就要娶你,我带了一对缠臂金去找你,念着你应该喜欢这东西,我时间有的是啊,大可以等你几年,结果碰到你受伤,所有想法全都在瞬间被推翻,有什么意义呢?你瞧…”
他说着,绽放出一个清润柔软的笑容来,“看到我病了,你很紧张,说明你在意我。”
他得寸进尺地将脑袋轻轻放在她胳膊上,归于沉静。
这是他能说的最大限度的话,除此之外真的不会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