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着审神者能在日落前回到本丸, 没想到进山的队伍带回了那么多物资, 虽说统统堆在大门外不至于影响到庭院里的整洁,但是想要白天悄悄塞她吃生鱼的计划算是彻底泡汤了。烛台切光忠坚持拒绝再次对食物动手, 所以其他刃只能另谋办法,至于没能派上用场的晚饭?
晚上审神者不是还会梦游起来去厨房找吃的吗?放在冰箱里她自己就会翻出来吃掉, 一点不浪费。
苏妩只觉得困,好歹支撑着自己和大家一起用了晚餐便捂着额头说要回去休息, 扶着栏杆走回二楼, 站在卧室门口又突然想起从现世带回来的那些小礼物还没有及时送出去。“哈~啊~实在是太困了,明天再分吧......”她只将小葵递过来的信封取出放在书桌上就走进卧室和衣倒在床上, 几乎脑袋一沾到枕头就陷入一片黑甜。
目送主公歪歪倒倒走去休息, 果然见她床边的等没有点燃, 烛台切按照老惯例把清理好的“宵夜”放在料理台上以便她晚上梦游出来拿着吃,很快整个本丸安静下来, 一盏又一盏灯光逐渐熄灭, 最后只有朦胧的月光洒下银纱般的浮光掠影。
谁知道这一晚上苏妩居然特别安静,一步也没有踏出卧室。也许是下午的无绳蹦极吓到了她,也许是徒步爬山太累了, 总之她一觉睡到天蒙蒙亮,这时候本丸里的刀哪怕是醒了也还在房间整理内务。
“唔......肚子好饿!”昨晚只吃了一个饭团外加一碗汤就回书房继续忙碌, 一大早起来当然会饿得肚子咕咕叫。饥饿感抓心挠肝的烧蚀着她的神智,少女觉得此时自己有可能抓住面前任何会动的东西撕碎吃下去。
还是刷牙洗脸去厨房看看吧, 光忠一般都会放些小点心在冰箱里给短刀们当零嘴。E, 虽说有偷吃小朋友零食的嫌疑, 那也比直接吃掉小朋友来的合适啊。她胡乱收拾了一下,换上长裙只穿了袜子就蹑手蹑脚下楼朝厨房摸去。
好幸运!一路上半个刀影也没看见,在自己家里偷东西吃这种黑历史越少人知道越好。她悄没声儿的轻轻拉开厨房门,里面干净整洁倒是案板上放着待处理的生鱼——其实已经处理得很干净了,也许是光忠昨晚做好的半成品好减轻早餐的工作强度吧?
不吃生鱼的审神者绕开那块料理台直奔冰箱,打开门最外面摆着一排白白嫩嫩糯米捏出来的团子。
“阿勒?御手洗团子吗?真羡慕短刀们吃不胖啊!”苏妩不好意思把一盘都端出来吃掉,只沿着边提起来一串塞进嘴里。团子口感很好,软糯弹牙味道清甜,带着些许说不来的滋味,虽然不是新鲜刚做出来的,但是冷冻后还挺好吃。
她很快就啃掉了一串,想了想从对称的另一侧又拎出来一串边咬便小心翼翼离开作案现场,这个时候天空还带着点雾蒙蒙的深蓝,月影西坠只剩了点浅浅细牙。她顺着延廊往回走,不远处正是通向二楼的台阶。少女越走越觉得脑袋里懵懵的,眼前似乎出现了种种幻觉——
肃穆的陵寝屹立在山中千年灯火通明,游丝般的绢帛在空中飘荡沾水不湿,玉盘中大大小小的莹润珍珠清脆的敲击出轻轻重重的音节就好像是有谁在压着俏皮的韵律歌唱......然后紧接着的就是如同烈焰焚身般的灼热痛楚,指甲开裂破碎的疼痛,以及眼睛几乎被剜去似的绝望......
快点躲起来!细细碎碎的祈求声,声声泣血。
什......么?是谁在和我说话?
快点,快点躲起来!他们来了!
谁来了?
快跑!被抓到会死的!
往哪里跑呢?谁要抓我?抓我做什么?
人类,人类来了,快逃!逃进大海最深处,逃进水里去,快点!
黑翳散去,眼前灯火通明。苏妩看见自己五花大绑像条脱水的鱼一样被扔在地板上,腿上传来一阵痛楚以及刀锋切开肌理劈断骨头的声音,过于剧烈的痛感让她忍不住流出生理性的眼泪,地板上叮叮当当溅满了红色带着宝光的莹润圆珠。有人上来将珠子珍惜的拾起收藏,而流泪的少女接下来面对的是更加可怕的刑罚——她觉得自己还活着,却已经变成了装饰在墙壁上的漂亮烛火,橘红的火苗慢慢溶解灼烧着身体,又痛又麻,一时之间又死不了,下肢被斩断让她连逃跑也做不到,而舌头则早在哭出第一声鸣泣的时候就被剪断,只能这样活活的干熬着期盼死亡降临,咽下最后一口气得时候她嘴角甚至带着满足的微笑。
“啊——!”女孩子凄厉的惨叫把大大小小的付丧神全部吓醒,他们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抓起本体就冲出来冲声源处赶去。本丸里唯一的女性就是审神者紫苏,性格温柔安静,并不是会恶作剧的性子。她会出这样的声音一定是遭遇了不可名状的痛苦,难道是敌人混进本丸偷袭了脆弱的主人?
歌仙兼定是距离声音最近的人,他扔掉刀拵抄着本体直接踹门出去,却被紧接着辐射出来的无形力量击倒,圆形的攻击面波及到了更远地方揉着眼睛跑来的短刀。此刻速度更慢的刀正好赶到,扶起倒在地上的同僚,同时看到扶着柱子跪倒的审神者正在生让刀目瞪口呆的变化。
原本顺滑的黑色长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涂成了深蓝色,裙摆下纤细的小腿合在一处一边拉长成鱼尾的样子一边生长出蓝宝石一样的湛蓝鳞片将软肉盖住,大大小小白色的珍珠不知道从哪里落下来滚得满地都是,平日里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也弹出了锋利的勾爪,她抱着柱子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黑玉一样的眸子已经变作金色。
鲛人。
似乎被吓坏了正瑟瑟抖惊惧不安的水生异族。
苏妩此时和正常状态下白天的样子完全不同,眼中温柔的笑意被惊恐与痛苦代替,对付丧神的信任变成了对人型生物的警惕与强烈排斥——她在害怕。
面对这个情况的审神者,刀剑男士们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用本体砍是肯定不行的,万一砍死了肠子都要悔青,但是放她自己坐在干燥的延廊上也不是办法,那些蓝宝石一样的鳞片正随着她不断拍击尾巴的动作纷纷破裂,溅得四处都是。
“主公?”
“紫苏大人?”
“紫苏?”
他们只敢松松的围成一个圈把她困在里面,呼唤她的代号想要喊醒她。显然这并没有什么用,鲛人的情绪越激动,滴滴答答的珍珠竟从她的眼眶中落下,尾巴击打延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不要怕,我们在这里。”歌仙放下手里的本体示意自己很安全,他完全不顾地上的尘土慢慢放低姿势半跪在那里向前探去:“别害怕,不会有人伤害你的。乖孩子,你想要什么?”他慢慢的,一点一点靠近审神者,眼看凑近了她的尾巴,鲛人却突然不知道怎么了直接横扫过来把他拍得老远。
卧槽......肋骨断了!这不风雅!
被拍飞出去的初始刀让大家不停流冷汗。看来之前审神者半夜梦游的时候对他们绝对手下留情了,不然这么照脸来一下换个身板子单薄点的妥妥直接碎刀的节奏。立刻有和审神者不太熟或是身形过于高大的刀将歌仙抬去修复室急救,把地方空出来留给能挥作用的刀。
这会儿就是山姥切国广把被单扯下来也完全无法转移苏妩的注意力了,她警惕的转动鱼鳍般的耳朵,任何向她靠近的行为都会第一时间被捕捉到。
最早出现的刀们此时拦在最前面,主意是他们想的,计划是他们安排的,出了问题当然也应该由他们承担责任。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一大早审神者吃错东西,显然她变成鲛人后对身为人类时的记忆也不是那么完整,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攻击最为信任依赖的初始刀。
太阳慢慢升起,趴在木质延廊上的审神者越来越焦躁,尾巴上的鳞片不断脱落,露出下面鲜血淋漓的软肉,而这疼痛与血的腥气反过来更加刺激她的神经,让她陷入更深重的恐慌中。
总得有人再试一次。烛台切光忠一面深深自责一面同样放下本体,他还穿着起床时刚刚换上的黑色运动度,匆忙之间早把帅气两个字跑到了脑后。
“紫苏?还记得我么?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时之政府的医生有提示过鹤丸一定要让鲛人吃饱,她大清早出现在这里显然是肚子饿了想要找点食物。
似乎有些用处,蓝色的鱼尾顿了一下,烛台切缓缓向她伸出大手:“我没有武器,很安全,把手给我,带你去吃东西好吗?”鲛人躲在阴影里似乎在犹豫,众刀眼里升起希望,然而下一刻同样靠近了警戒线的烛台切就被紧盯着苏妩动作的鹤丸国永推到一旁,他身后一排柱子被炸得粉碎,而苏妩只是张嘴出了一个简单的音节。
一群近战菜刀队想要无伤活捉法系大远程,这是何等的想不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