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妩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时之政府还没有派狐之助来对之前的事情做出定论,想来是从优子那里得到了许多东西。他晃晃悠悠洗漱完就溜进了厨房, 里面站着位金碧眼的小哥。
“啊!山姥切国广!昨天太累了, 忘记和修行回来的你们打个招呼, 极化的感觉怎么样?”他伸头去灶火上寻找能吃的东西,金青年回手递给他一只洗的干干净净的桃子继续忙碌:“你早就知道那些传说?”
“啥传说?”审神者啃了口桃子,嘴里嘟嘟囔囔的。
山姥切国广一脸无奈的转身看着越来越大大咧咧的主君:“我说你啊!就是山姥切的传说。”
“嗯?山姥切不就是你?是切了山姥的故事?讲讲呗~”他一脸迷茫, 日本的山姥是种妖怪, 但是对于苏妩来说《梦游天姥吟留别》让他一直以为山姥是位地仙。妖怪和神仙, 差别有点大啊!
打刀青年这才想起来审神者的文化差异问题, 他大概根本就没弄明白过“山姥切”、“山姥切国广”以及“备前长船长义”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简单点说就是, ”他转过身去切菜, 边切便耐心解释, “山姥是传说的妖怪, 这个明白吧?嗯, 我被锻造出来之前足利城主长尾显长得到了名刀长船长义, 然后要求刀匠堀川国广照着这把刀锻造了我。我是长船长义的仿刀。”说到这里他抬眼看了一下苏妩。
“嗯嗯嗯,”审神者努力的嚼嚼嚼,“仿不仿的不重要啊,刀最重要的是好不好用吧!你不用去在意别人的看法。”
山姥切国广抿嘴笑起来:“接下来就是故事啦, 民间传说某把刀斩杀了山姥这个妖怪, 有的人说是我, 有的人说是长船长义。嘿嘿嘿。”他居然很开心的乐出声, 头上还飘出粉红色的小花花:“我并不比本科差, 对吧。”
“那当然啰!山姥切国广可是把又漂亮又锋利的好刀~”他坏心的想起青年的反驳,果然……
“不要说我漂亮!”金青年又好气又好笑的怼了审神者一句,和之前的自卑比起来语气听上去更像是“不许调戏我!”
苏妩笑趴在灶台边:“好啦好啦,你漂亮这件事我知道啦,会保密哒!”
“还说!再说就要打了!”他象征性的举起手里切了一半的白萝卜做打击状,鲛人吐了下舌头顺手抢过萝卜啃了一口就往外面跑,又回头趴在门边冲付丧神呲牙咧嘴:“你敢以下犯上!远征!统统给我去远征!”
蔬菜被抢走手里空空如也的山姥切国广呆滞了一下,转身从水槽里捞出来另一颗放在案板上一刀两断:“我建议你转头看看背后。”
“我才不怕!”本丸之主怎么会怂?!
“哦,主君,您不怕什么?中午的蔬菜就做青椒炒香菇怎么样!这么喜欢萝卜的话,我可以帮您做一个星期的光忠特制白萝卜当晚餐。”烛台切光忠一脸微笑被堵在厨房门外,手里还拿着一些食材。
不不不,鱼怕的还是很多的,比如说额头出现“井”字且满脸笑意的帅气大厨。
审神者缩缩脖子讪笑着跑掉了,这个时候还是先避其锋芒再说。他顺着延廊踢踢踏踏游手好闲的朝仓库走去,半途被突然冒出来的手给一起拖进灌木丛。
“嘘!”白衣青年一脸神秘,“那只黑鹤在外面蹲着呢,怎么说?”
故意放走了他的鲛人十分诧异:“他不去找那些流浪付丧神,来找我干嘛?本丸里有一个你就足够了,再来一个我怕会天下大乱。”
“喂喂喂!你怎么说话呢?前半句听上去还好,后面说得好像我有多能搞事。”
苏妩给了鹤丸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你有多能搞事你自己心里就没点字母数么?
付丧神被气笑了:“之前故意不理我的帐先放着以后再算,人家可是说了要来向你道谢,还‘仙鹤报恩’呢~”他捏着嗓子把女声说得惟妙惟肖,审神者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那什么,你把他领进来吧,顺便喊几个人在广间里镇下场子。”他赶忙提起别的话茬转移他的注意力,鹤丸听了果然起身朝外走:“你给我等着!”咱们走着瞧~
黑色的付丧神把自己缩进稻草堆安安稳稳睡了一夜,就算耳边不时有风声响过也不必担心是突然冒出来的时间溯行军亦或是清剿大队。太阳升起来就他醒了,高高兴兴伸个懒腰,又掀开袖子看看左臂。骨质的部分开始向肩部蔓延,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占领他的大脑,到时候说不得还要麻烦谁送自己一程。
“啧,真是的,这样的话就一点也不像鹤了呢。”他抹了把脸,背后本丸的大门没有丝毫开启的迹象,已经接近中午,看来这位审神者并不想见到他。青年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拿起放在身边的刀站起来向下看去。干净整洁的小巧参道弯弯延延伸向远方,两侧有茂密的山樱山桃以及许多野果树,可见审神者的灵力已经强到一定程度,连本丸外面的景观也受到影响变得生气十足。
他刚打算离开,木门响了,一直被黑鹤羡慕着的杂色鹤丸探出半拉身子:“打理干净一些,跟我进来。”
“哦,噢!”他急忙拍拍衣服上的稻草屑,颇有些紧张的深吸一口气跟着另一个自己走进这个正常运行的本丸。
入目就是一条大河和一整片滩涂,夏季正是河水低落岸边葱茏的时光,这些绿色让人赏心悦目。踩着防腐木铺就的栈道,两个鹤丸一前一后走近宅院,穿过连绵成片的农田花田,看到朴素的院子门口站了一水儿极化刀剑男士
——主公说了有客人来,我们倒要看看是哪里的小妖精……哦,是另一个鹤丸国永啊,颜色还真有点奇怪,散了吧,派人去交代光忠不必上什么好茶好点心了。
鹤丸保持着高岭之花的虚假高冷外表带着黑鹤进了宅院,原本应该满是花草造景的庭院被一个巨大的人工湖占据,碧蓝色的湖水非常干净,就着日光能看到游鱼的影子。
绕过人工湖就到了主院广间前的延廊,黑鹤看看沾满尘土的鞋子,干脆脱下来光着脚踩上去——幸亏骨质化的是胳膊,要是脚的话今天怕不是就要丢刃了。
广间里除了审神者紫苏外,两边分列了两位五花以及数位四花太刀,极化的药研藤四郎坐在青年身边毕恭毕敬。
“这便是外面来的野孩子么?”小乌丸认真盯着黑鹤看了又看,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刚知道儿子在外面搞出私生子的老父亲。流浪付丧神的脸皮那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根本就不把其他付丧神的表现看在眼里。他只管规矩正跪对上的审神者行礼:“感谢您多次救下我。”
“唔唔,葡萄还是挺好吃的,吃人的嘴软,没办法。”苏妩指了指面前洗得干干净净的一盘葡萄表示自己真的只是看在水果份儿上才让他进的门,“报恩就不必啦,你看我什么都不缺,有啥好的还是留给自己呐。”
“啊……还有另一件事。”黑鹤直起身挠了下黑毛:“您还记得昨天那把黑色的短刀吗?”
苏妩的表情严肃起来:“看来你知道些什么。”
流浪付丧神点点头:“是的,那把短刀很特别。它也是有付丧神存在的,但又不在时之政府的实装名单里。而且,被其划伤的正常付丧神会被感染导致暗堕。我就是个例子。”
审神者敲了敲面前的矮几:“你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被划伤的呢?”
“七号战场,白天的江户城新桥附近,当时的时间线是延享年间。受伤后我现审神者的修复无法让伤口愈合,甚至会慢慢蚕食正常的身体组织。”他把已经尽数化作白骨的左臂亮出来,在场的付丧神们一片哗然。
苏妩皱眉有些疑惑:“难道你的主人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吗?”自己的刀正在忍受痛苦,做为审神者的人得多心大才会无知无觉。
“啊……这个就不必放在讨论范围内了,好么?”那都是过去的故事,而且不是所有审神者都会同紫苏一样细心。黑鹤抖抖羽织袖子,就像一只真正的鹤在抖翅膀,他挤出一个笑脸对坐在主位的青年道:“如果是您的话应该可以做到,假若情况继续恶化确定无药可救,求您帮我解脱。其他付丧神的本体溅到我的血有可能会被感染,流浪付丧神接触不到刀解池,作为神明,我又不能自我了断,只能觍颜求上门。”
“我不想变成时间溯行军,又找不到解除暗堕的办法,能在最后还保持神智和作为刀剑男士的状态就是唯一的愿望了。”
审神者上下扫了几圈下方土下座的暗堕付丧神,忽然意识到鹤丸国永这把刀到底有多傲气。
和人类一样,刀剑男士的性格同样是复杂多变的,他们表现给审神者看的那一面也只是他们想要表现出来的。更深更多的东西都隐藏在水面之下,那些定论或是普遍意义上的描述并不能无脑依赖,也许这才是很多人认为付丧神非常危险的原因所在——明明是死物,被唤醒拥有灵魂后竟然同人类一般无二,仔细想想难道不觉得可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