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玖忧心马彪,并没有去追,留下人清理战场,和众人一起回朔方城。
朔方城里,早有军医在等着,小心的帮马彪除了甲胄,割开外衫,露出里面青紫肿胀的臂膀,略微用手碰一下,马彪就疼的直皱眉,额头冷汗直冒,咬紧牙不出声。
军医看过,脸色有些凝重,“马都尉严重骨折,必须正骨,用夹板固定住,百日内不能再用这条胳膊,不然,极易落下残疾。”
马彪眼睛一瞪,差点蹦起来,“现在正在打仗,一百日不能用这个胳膊,那和残疾了又有什么不同?”
军医无奈,“伤筋动骨一百天,以都尉现在的伤势,一百日能养好,已经是下官最大的努力了,还得要都尉配合着才行。您的肩膀受到重创,下官猜测,骨折的也不止一处,许是还有骨裂,这些得等一会儿替都尉正骨的时候才能知道。”
马彪不服气,还要再说,被阿玖抬手止住,“既然军医这么说了,你就照着军医的话去做。你这两日先养着,等蒋冲曲怀他们过来了,你接替曲怀,管着粮草。”管粮草属于后勤,不用上战场,但他身上有都尉的职衔,可以到主账议事,出谋划策。
马彪知道自己的伤势一时半会好不了,勉强上了战场也是累赘,心里难免抑郁。大将军年纪虽小,不但为人爽利果敢,有勇有谋,方才在战场上还救了他的性命,旁人的话他可以反驳,大将军的话却不能不听。
见阿玖开口,马彪闷声答应,神情沮丧,“末将遵命。”
阿玖看他一眼,继续道,“看管分拨粮草,事关整个兵营的稳定,是重中之重,今日交给你打理,你必须提起十二分精神巡防照看,不能出错,若有疏漏,本将军定严惩不贷!”
马彪脸上沮丧的表情散去,声音响亮道,“大将军放心,末将一定照看好粮草,绝不会出现疏漏!”
马彪性子狂放不羁,最怕胳膊受伤后,人们把他当残废看待。阿玖这番训诫他的话和当初训诫曲怀时一模一样,并没有因为他受伤就心存不忍,或者格外宽容,这反而让他放下心,连心头的沮丧都散去,暂时不能上战场就不能上战场吧,把粮草照顾好,免了大将军的后顾之忧也是一样的。
阿玖点头,“好好养伤,晚些时候本将军再来看你。”
说完,掀帘子出去。
她一走,白非凡等人也跟着出来。
庞立和马彪关系好,还想留下多宽慰马彪一会儿。结果刚开口没说两句话,就被马彪赶了出去。
庞立气的没法,隔着帐篷磨牙,“真是个莽夫,越来越粗鲁了!”
许都
刺史蔡旭收到平城朔方接连大捷的消息,顿时长舒一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连送出去那么多粮草都不觉得肉疼了。
看着坐在一旁目光晦涩难辨的潘聪,笑道,“凤大将军果然是少年英杰,不但有鬼神之谋,还有撼天之勇,有他在,梁贼被驱逐出朔方,指日可待!”他是主管一州政务的,只要敌人打不进来,他就能好好的管理着西陵州,把刺史的位子一直稳稳当当的坐下去。
山高皇帝远,他这个刺史在西陵州就是土皇帝,日子过得要多舒坦有多舒坦,给他个公侯的爵位他都不换。
而潘聪则不一样了。
潘聪身为西陵州都督,主管一州的军务。
因着夏朝和梁国常年交好,基本没打过仗,先帝时就裁撤了西陵州不少军饷,士兵的人数也一减再减。
当今上位后,兰陵侯把持半个朝堂,所有余力都放在了建设西北军上面,西陵州这边照样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半死不活吊着。
这就导致西北号称有五十万大军,而西陵州这边搜刮搜刮,也凑不出十万人马来。
十万人听起来不少,但每个郡城分散一些,实际上根本没有多少。
平时用这十万人对付一些盗匪还行,真遇上打仗,就抓瞎了。
现在这情形就是这样。
朝廷援军打了胜仗,潘聪落不了好,毕竟潘聪担着西陵州都督的位子,西陵州军务跟不上,正该是他的责任。若是凤涅想要西陵州都督的位子,一句话的事儿,潘聪就得退位让贤;万一援军失败,潘聪这个都督更是万死难辞其咎。
蔡旭微带同情的看潘聪一眼,他要是潘聪,他心情也不会美妙。
伸手拍拍潘聪的肩膀,“总归打了胜仗是好事。他们运送过去的那批粮草是一个月的量,我估摸着这仗一个月打不完,咱们还得继续调拨粮草才行。”
潘聪点点头,“这点我自知道。我再想,好歹我也是一州的都督,现在西陵州有事,我这个都督坐在州府里看着凤将军带人拼杀,是不是不太合适?等下次调拨粮草时,要不要我也跟着过去。”上了战场立了功,万一以后朝廷追责,也好有个回旋的余地,至少,得把他这个都督的位置保住。
蔡旭呵呵笑一声,“此事不急,还是先调拨好粮草再说。”
原先梁军来犯时,正该潘聪这个都督带着人过去支援朔方,抵住梁军。
偏潘聪是个怂蛋,下调令让军中的副将领着人过去,他自己美其名曰要坐镇州府,指挥调度军队,赖在都督府死活不肯随军。
要不是他行事太过自私,没有担当,朔方守备桓锡也不会饶过他直接急报向朝廷求援。
现在看凤涅带着人过去,轻轻松松的打了两场胜仗,他就又打上了蹭军功的主意。
这样的人,最是让人觉得不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