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也已经知道慕容玉明日一早就将被处以死刑,便也求了萧玄辰来见慕容玉最后一面。
听到萧玄辰的话,林照闷闷地回了句:“属下确实想劫狱,可恨自己没那个本事。”
萧玄辰忍不住回眸瞪了他一眼:“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云婳让林照先进去见慕容玉,自己则和萧玄辰在天牢的大院里闲话,好给那一对苦命的鸳鸯一点私人空间。
林照去了不多久,便红着眼睛出来了。
萧玄辰皱眉看他:“你怎么那么快出来?”
林照垂头丧气地道:“她不想见我,话也不愿意多说。连我给她送的饭菜,她也嫌弃不好,让我拿出来丢掉。”
萧玄辰有些恼火:“这个慕容玉当真是不知好歹,死到临头了还如此伤人。”
“不怪她,要怪就怪上天给我们开了一个玩笑。太子妃,这个食盒还是有劳您带去给她。明日一早她就要上路了,今晚总该要吃好点,才……”
林照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把那个沉甸甸的食盒递给了云婳:“无论如何劝她多少吃点。”
云婳点了点头:“好。”
萧玄辰本来还想跟着云婳一起进去,云婳道:“你还是在外头陪着林照吧……”
她瞅了眼林照,叹了口气:“他也怪可怜的。”
等云婳进去后,萧玄辰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壶酒递给林照:“喝点吧。”
就着夜色,林照和萧玄辰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壶中的酒。
起初林照还能强忍情绪,可喝到后面,情绪崩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萧玄辰于心不忍,拍了拍他的肩膀:“忘了她吧,我再帮你找个世家贵女。你喜欢什么样的都行。”
林照也是堂堂七尺男儿,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
“我不要旁人,我只想要玉儿……我只想她好好活着,哪怕她心里没我,哪怕我们注定天南海北分隔两地。我只想要她活着!可是……可是这样都不能了。是我林照没用,我连着自己喜欢的女子都护不住。”
萧玄辰抬眸望天,但见天上一轮残月斜挂,带着些许的凄凉,使得他的心上也蒙上了一层悲凉。
“林照,你当真那般喜欢她?”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悲悯。
林照没有说话,只顾着嚎啕大哭。
萧玄辰便蹲在他旁边,轻声问:“林照,你跟我多久?”
林照没有回话,萧玄辰便自言自语:“若我没记错,该有十年了吧?从我第一次披甲上战场,你便是我的手下的小兵。你那时都不小了,身手也不错,却因为太耿直得罪了上司一直无缘升迁。”
提及往事,林照才停止了哭泣,“多少年前的糗事了,殿下还说来做什么?”
萧玄辰道:“只是突然想起来了。我那时名声也不好,加之为了整顿军风,我一来便杀了十几个违纪的军士。虽说是立威了,可也因此让人胆寒,没人愿意给我当近卫兵。也就是你,被人傻乎乎地推出来。还笨手笨脚地老犯错误……”
不知不觉中,林照也勾起了往日回忆。
他抹了抹泪,道:“多谢殿下宽宏大量,每次只罚俸禄,并未严惩。换个主子,属下都不知道死几回了。旁人都说殿下薄情寡义,戾气很重。可属下却知道,殿下最是重情,否则也不会容忍属下这么久。”
萧玄辰摇头而笑:“林照你啊,笨是笨了点,但是胜在忠心。当年在战场上,你救过我好几次。我被人陷害中毒发疯又遇追兵时,是你把我从死人堆里背出来,跋涉千里才回到京都。此后几年,我被关在成王府如同囚徒一般,也是你一直追随左右,从未离开过。”
林照道:“这些不都是属下应该做的吗?殿下,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些了?”
萧玄辰道:“可并非每个下属都能做到你这般。这么多年了,你从未向我求过什么。唯一所求不过一个女子,可我……”
萧玄辰叹了口气:“林照,是我对不起你。”
“殿下你别这么说!”林照有点慌了:“我知道这是皇命,殿下您也是没办法。林照绝对不会因此而怪你。”
“林照,若那慕容玉死了,你当如何?”
“还能如何?”林照凄然一笑:“从前如何,今后依旧如何。只是……”
他顿了顿后,指了指自己的心:“只是心里会再无着落……”
萧玄辰把自己的酒壶递给他:“难过就多喝点吧,今晚准你喝醉。”
林照却没有再接他的酒:“我不能再喝了。明日玉儿要上路,我得陪着。我怕……我怕她会害怕……”
话到最后,他又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可他说着不会喝醉,最后却还是倒下了。
不是喝醉的,而是萧玄辰在他先前的酒里放了迷药……
云婳到牢房的时候,慕容玉正坐在角落里发呆。
听到动静,她抬眸看了云婳一眼,忍不住问:“他还好吗?”
她问的人自然是指林照。
“你既然还关心他,为何却不能好好和他道别?”云婳把食盒放到地上,“这是他亲手为你做的菜肴。他身上还带着伤,花了好半天的时间才折腾出了这几个小菜。”
云婳把食盒里的小菜一一摆出,菜色不算精致,但看起来却也可口。
看着这些菜,慕容玉就忍不住想要落泪。
想忻州的时候,林照曾和慕容玉说起过他的过去。
林照十二三岁的时候,在小酒馆跑堂谋生。那时,他最羡慕厨子,因为月钱高,老板也能高看一眼。
再后来,因为他勤奋能吃苦,得了老厨子赏识教他做菜的本事。
然而世事难料,还没等他正式当上厨子,楚国和燕国交战,他被征了兵役……
那时慕容玉开玩笑地说:“想不到林统领还是个多才多艺之人,若是能有机会尝尝林统领的手艺就好了。”
当时不过随口的一句话,没想到林照居然把她的话记住了。
在慕容玉即将被执行死刑的时候,他重拾旧艺,为她洗手做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