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烤香肠,啃着干面包,辛迪半卧在床上,眼巴巴瞧着那个英俊的青年,正端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一沓马克发呆。
钱是好东西啊,有了它,就吃喝不愁。
但钱也是压力的来源,克莱拿了帕尔的马克,但是却完全不知道该拿这笔钱做什么。
两个人今天的交流,有点儿“驴唇对马嘴”,克莱本意是想找份工作,结果一番胡扯过后,事情好像已经完全“跑偏了”。
成立政党之类的,克莱完全没想法,但是帕尔似乎认定克莱有这方面的抱负,于是出资五百马克,作为他的启动资金。
而要求很简单,那就是淡化世人对犹太人的偏见,从而避免犹太人受到抨击。
毕竟犹太民族非常敏感,在欧洲的历史上,他们遭受过太过血与火的洗礼,这让他们不再相信任何人,信仰只剩下利益。
这场战争的失败,犹太人真的清白么?
克莱不这么认为,战争期间,犹太商人大肆敛财,导致国内物价飞涨,战争成本与日俱增。
这些人并没有把德意志当做自己的国家,他们自己把自己拒之于这个国家之外,做的事情,完全就是准备狠赚一笔,然后移民他处。
但是并非所有犹太人都是这样,能够哄抬物价,囤积物资的犹太人只是少数,大部分犹太人还是和普通德国人一样,为这场战争出钱出力,甚至很多血洒战场,埋骨他乡。
“一颗老鼠屎,坏了整锅汤。”
挠着头发,克莱一时间毫无头绪,他知道的德国,更多是百年后的德国,对于1919年的德国而言,百年后的那个欧洲经济最强国,简直就是乌托邦。
毫无疑问,从社会学的角度讲,克莱无疑是开挂的。
在这个时代,所有人都需要不断去试错,而他不一样,因为他已经拿到了最终答案。
但是想让人们了解并接受这个答案,是一个现在必须考虑的问题,民族主义,复仇主义在社会上弥漫,人们把战争失败归罪到所有犹太人身上,许多犹太店铺受到冲击,巴伐利亚右翼政府虽然谴责这些行为,但他们大多都是光说不练,肇事者随便判几个月刑,罚款更是聊胜于无。
“果然,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吧,我一个搞火箭的,实在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
揉了揉眉心,克莱停止思考自己完全不懂的东西,转过头,正好看到辛迪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要吃一点儿么?”
辛迪将一块干面包递过来,这让克莱有些错愕,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晚上睡觉怎么办。
收了人家的钱,就没法赶人家走,可他的房间太小了,只有一张床,两个人挤在一起,实在很不方便。
如果辛迪知道克莱此时的想法,一定会大发雷霆,自己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还是稍有姿色的那种,这个男人脑子里面想的,竟然是自己太占地方。
“该不会要对我出手吧,可是我们了解得并不深,甚至还没见过他的家人。”
被克莱看着,辛迪脸上挂起一片绯红,她把被子稍稍向上拉了点儿,甚至还闻闻袖口,生怕自己的第一次,会让这位俊俏的青年不满意。
然而克莱看了她一会儿,就下了某种决定,只见他站起身,将床上的东西收拾一下,旁若无人的脱掉外套,然后爬上床,将被子拉过来一半盖好。
“哇,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辛迪当即脸色红彤彤一片,她跟着躺好,毫无经验的闭上眼睛,等待身旁的男人将自己涌入怀抱,亲吻自己的脸颊,嘴唇,还有……
呼……呼……
一阵呼噜声传来,辛迪睁开眼,只见身旁的青年已经进入梦乡,均匀的呼噜声说明他现在毫无防备,忘我的睡着。
“睡着了?”
一种身为女性的挫败感袭上心头,辛迪一直对自己的魅力很自信,但现在这种自信崩塌了。
怎么办?叫醒他,询问他为什么对自己的身体不感兴趣?
这么不要脸的事情,她可做不出来,于是看着那张帅脸,辛迪又气又恼,干脆赌气般地自顾自转过身。
“克莱是个大傻子。”
心里暗骂一句,听着那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一股莫名的安心在身体里游荡,她感觉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也跟着睡去。
阿嚏!
第二天一早,克莱在一声喷嚏中醒来,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抱着这个小护士睡着了。
那柔软的金色秀发被他吸入鼻腔,这才导致打了一个喷嚏而惊醒,鼻子痒痒的,忍不住又擦了擦。
“女生就是麻烦,头发留那么长干嘛。”
起身下床,克莱发现已经是早上七点钟,这家旅店提供早餐,可惜现在还不到时间。
于是乎克莱穿好衣服,出门打水,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洗漱,换上轻便的服装,下楼跑个步,等回来时候正好领取早餐,结果回到房间,发现辛迪依旧没有醒。
吃掉自己那份,克莱留下字条,换上整齐的服装,出门去了。
既然决定“专业的事情,去找专业的人来办”,那么第一步,他要寻找“专业的人”。
这个人选很简单,能说会道,对政治很熟悉,且和自己理念相合。
虽然对于1919的德国人来说,克莱的想法太过超前,但他相信,这样的人,一定会存在。
来到玛利亚广场,克莱发现这里正在举行集会,各种各样的人,都在上台发表演说,显得杂乱无章,甚至都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这是目前德国政治生态的缩影,即便百年以后,这种街头政治模式也不罕见,只是相比起那时候,现在更加混乱一些,上面的人在讲话,但下面的人并不一定会配合,那些游手好闲者会不断叫好或者发出嘘声,甚至指着上面的人破口大骂,时不时就会爆发拳斗,总之乱哄哄一片。
克莱是本着寻找“志同道合者”来的,不过看这场面,希望非常渺茫。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继续行动,几乎每个演讲者,他都会尽可能的多听一会儿,至少搞清楚他们要表达什么。
然而很快他就失望了,这些演讲者水平很有限,他们要表达的,无外乎是对犹太人的仇恨,对法国人的仇恨,对共产主义者的仇恨,对封建贵族的仇恨,对资本家的仇恨,对税务官的仇恨,对老婆的仇恨……
好吧,他们几乎仇恨一切,所谓的演说,就像泼妇在骂街,没有任何建设性,只有脏字儿像是泉水般在喷涌。
“网络喷子都比你们强。”
暗自吐槽一句,克莱不得不放弃,他转悠了大半天,却没有找到任何一个与自己理念相同的人,反而德语骂街的水平大有提高,收获了许多“新词儿”。
感到饥肠辘辘的克莱,决定先去填饱肚子,他走进一家餐厅,要了一份略显奢侈的午餐,还不等享用,就听到一声呵斥。
“我们战败了,这不是荣耀,而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但我们不是败给法国人,更不是英国人或美国人,而是败给了犹太人。
战争最可怕的敌人不是来自对面的战壕,而是在背后,我们必须清除掉这些垃圾,才能看到胜利的曙光,犹太人不仅不是德国人,更是德国的敌人,必须把他们清扫出去,德国才能团结,才能重拾昔日的荣光。”
声音很熟悉,克莱回过头,不禁惊讶的发现,希特勒正在双拳紧握,对着一个打扮整洁的中年男人咆哮。
“听着,年轻人,犹太人并非都是那么邪恶的,他们的确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但我认为,将战争失败全部归罪到他们头上,反而是一种懦弱的表现。
失败就是失败了,你这样不过是在寻找借口。”
中年男人非常有涵养地擦了擦嘴角,与希特勒的狂暴不同,他只是淡定的说完话,然后笑着示意服务生,可以收拾餐盘了。
两个人的情绪始终如同火与冰,希特勒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对面的中年人则温文尔雅的驳斥几句,通过他们的争论,克莱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
原来两个人并不认识,他们只是正好在一张桌子吃饭,结果报纸上的一篇文章让希特勒怒不可遏,于是顺嘴骂了几句,却不想对面的中年男人,竟出口反驳。
很显然,希特勒虽然主动,虽然攻击性极强,但是在这场争论中,他并没有占据优势。
这让克莱很吃惊,毕竟在他的认知中,希特勒虽然可恶,但他的演讲才能,几乎是历史级的,结果现在的场面,却仿佛被人玩弄于股掌,毫无还手之力。
男人并没有再继续争论,事实上从他的表现看,对于这种争论,似乎兴趣不大。
付过账,男人对着希特勒一礼,然后起身走掉,犹如一个胜利者,对希勒特不屑一顾。
“一个逃兵,根本就不像一个德意志人。”
希特勒不依不饶的嚷着,但他并没有追出去,他似乎也感觉到了挫败,愤恨的吃着自己那份烤肠和面包。
“或许你可以放轻松一些,情况还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
克莱走过去,坐到希特勒的对面,不知道为什么,克莱觉得今天自己状态超好,似乎可以刷一波“元首的副本”。
练练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