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衅,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我们被轻视了,他们想要从正面击垮我们,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抽我们的脸。”
酒馆里,希特勒将报纸用力摔在桌子上,恶狠狠的说道。
工农联合党发布了公告,他们将举办一次关于“工分”的答疑会,邀请不同意见者前往,当面解答他们的疑问。
这件事得到了巴伐利亚当局的认可,他们将会派遣代表亲赴会场,充当见证人的角色。
同时还有多家媒体的记者同去,工农联合党的排场很大,他们一口气在数家报纸上刊登了广告,大有“决战”的架势。
“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牌可以打,既然他们决定大张旗鼓的主动出击,那么我们接招就是了。”
埃卡特喝了一口啤酒,打着饱嗝说道,在他看来,这也是一次机会。
宣传纳粹党的机会。
是的,纳粹党,这是他们为了方便宣传而选用的简称,毕竟“德国社会主义工人党”这个名字太长了,于是按照德文缩写,便称之为“纳粹党”。
当然,这也是一个小伎俩,希特勒和埃卡特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与党内元老做切割,他们已经感到厌倦了,这些顽固的家伙,现在完全成了他们实现理想的绊脚石。
比如面前的德莱克斯勒。
“但是我们没有得到邀请,毕竟上面说,他们需要征集意见,然后选择参会的人。”
德莱克斯勒非常不合时宜的泼冷水,这让一旁的希特勒很不满。
“我们可以争取,以党派的名义去申请。
他们可以拒绝无名之辈的挑衅,但是不可能拒绝一个政党。”
希特勒大声嚷嚷着,就像埃卡特说的,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纳粹党大涨声势的机会。
“不错,我们可以用党派的名义做出响应,只要掀起舆论,公开发起挑战,那么对方也必须响应。”
埃卡特支持希特勒的意见,毕竟他就是一个“媒体人”,知道舆论的重要性。
“可是……”
德莱克斯勒有些犹豫,毕竟他本人是个温和的守旧派,这样明晃晃的与另一个政党对抗,不符合他一贯的原则。
何况这样做,在他看来没有好处,工农联合党的“工分”制度他也有所耳闻,甚至一些昔日的工友,也开始谋求加入他们。
毕竟加入工农联合党,就代表着未来多了一份保障,这个政党不是侃侃而谈,而是实实在在的做事情,他们会给你介绍工作,会提供“工分”这种保值品,据说甚至还会帮你拉贷款。
老实说,德莱克斯勒本人都有些动心了,毕竟他自己也不富裕。
“没什么‘可是’的,我们需要应对挑战,那些犹太人的阴谋必须被揭露,我们不能再让人民受骗。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我们可以当众揭露他们丑恶的嘴脸,现场必然会有许多记者,我们的名字,将会响彻巴伐利亚,甚至整个德意志。”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希特勒对德莱克斯勒已经很了解了,他知道这个保守又不善言辞的家伙在想什么,这个时候,必须向前推一把。
“是的,我们不能让他们再发展下去了,这个政党明显带有左翼倾向,而且还是犹太人的工具,我们必须打掉他们,撕碎他们,否则人民会怎么看我们?对得起我们当初组建政党的承诺么。”
埃卡特在一旁拱火,纳粹党还不够强大,他们需要一切崭露头角的机会,这一次就很好,如果能够驳倒工农联合党,那么获得的名声,将会是海量的。
“好吧,这件事可以放到下一次的党员大会讨论,毕竟答辩会是在下周六,我们在下周三……”
德莱克斯勒感到了压力,于是本能的想把这件事压到下一次党员会议,不过希特勒没等他说完,便火冒三丈的猛拍桌子。
“来不及了,等到我们商量出结果,恐怕早就有其他人捷足先登了,别忘了,选择权可在对方手上。”
希特勒盯着德莱克斯勒,就像一头愤怒的狮子。
“不错,我们需要以政党的名义,公开宣布迎战,这样他们才会坐到我们面前。”
埃卡特支持希特勒的决定,事实上他们在德莱克斯勒赶到前,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商量完了。
希特勒负责主攻,埃卡特则负责敲边鼓,他们只需要德莱克斯勒的一句“同意”,根本不需要任何正式的通知或批准。
之前在《人民观察家》上发布的文章,只是一个敲门砖,目的是引起人们的兴趣和社会热度,所以埃卡特才签上了自己的署名,等到吸引了眼球,便换希特勒上场,这样不仅能把后者推上去,还能形成“有识之士众多”的假象。
但是工农联合党的反应出乎意料,竟然不是和他们隔空打嘴仗,而是选择面对面辩论。
所以两人决定将计就计,利用工农联合党搭的台子,自己上去唱出好戏。
当然,他们不能以个人身份参加,这会降低他们的“身份”,所以要把纳粹党推上前台,营造起“一个睿智和正义”的党派形象。
德莱克斯勒面对两人的步步紧逼,最后只能无奈表示“支持”,这让两个人相视一笑,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埃卡特迅速以希特勒和纳粹党的名义,在《人民观察家》报纸上刊登了一篇文章。
文章的篇幅不大,意思也很简单。
纳粹党接受了工农联合党的挑战,他们将会揭露真相,还人民一个公道。
这才是赤裸裸的挑衅,不过效果出奇的好,不仅工农联合党表示允许纳粹党出席答辩会,甚至同意了《人民观察家》派遣自己的记者。
希特勒感到很兴奋,他终于又找到了一个舞台,一连几日,都窝在家里做着演练,他对着镜子不断调整表情和动作,更是切换着各种手势,以达到“让人印象深刻”的效果。
房东埃尔兰格时不时就会抬起头,看向希特勒的房间。因为那里总是传来怪声音,时而低沉,时而尖锐。
虽然好奇,但他还是耐住性子,不去打扰这个新租客。
毕竟他已经很可怜了,年近三十不仅没有结婚,甚至连工作都没有,只能租下那个小房间,换成自己,恐怕也会有点儿“精神问题”。
时间就这样飞快流逝,答辩会的时间,悄然到来。
穿着一件旧外套,希特勒走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这次答辩会定在了红橡树酒馆,距离他的住处,倒是不远。
“原本以为会是个大地方,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一间小酒馆。”
罗姆看着酒馆门前熙熙攘攘的人群,露出不屑的模样,毕竟红橡树酒馆他曾光顾过,里面的空间不算很大,最多也就勉强挤下五百多人。
“毕竟犹太人都是吝啬的,即便是帕尔那样的富豪,也一样会捂住自己的口袋。”
埃卡特是个坚定的反犹主义者,他会把所有事情,都和犹太人挂上钩。
这次答辩会的钱,可是工农联合党掏的,并非帕尔个人出的钱,这个锅,甩得有点儿低级。
“先不管那些了,我们还是快点儿进去,占个好位置吧。”
与罗姆和埃卡特不同,希特勒的内心此时已经被激动填满,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将工农联合党的代表驳斥得体无完肤,将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自己身上。
看见这位“拯救德国的人”如此跃跃欲试,罗姆和埃卡特自然不会扫了他的兴,三个人径直前往酒馆门前的登记处,填写上自己的名字和身份。
希望通过这次答辩会出名的,可不止纳粹党一家,好几家右翼政党,都希望通过这次答辩会扬名。
这就导致一个严重后果,申请的政党太多,而会议空间又不大,于是只能限制他们的代表人数,最后定为每个政党,只能派遣三个代表。
因为不是正式活动,也没有得到党员大会授权,所以拿到名额后,以德莱克斯勒为首的元老派,并没有进行干预。
于是希特勒就找来了埃卡特和罗姆,这俩人一文一武,给自己撑场面足够了。
进入会议厅,只见这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除了前排的一群记者,剩下都是三三两两,显然都是出自同一个政党。
“社会民主党竟然派人来了,这真稀奇。”
埃卡特是慕尼黑政治圈子里的老油条,他的眼睛很毒辣,一眼就看到角落处的三个人。
其中一位,是社会民主党在巴伐利亚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在如今的德意志,没有任何一个政党可以挑战社会民主党,他就像一个庞然大物,哪怕是在德意志搞风搞雨的德共,也不过是从社会民主党分离出来的左翼势力罢了。
毕竟社会民主党现在的党首,正坐在柏林的总统宝座上,巴伐利亚虽然是自由州,但社会民主党的势力,依旧强大。
“哦,左翼也来人了。”
就在希特勒紧紧盯着那几个社会民主党的代表时,埃卡特又出声了,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就见几个男人凑在一起,似乎谈论着什么,时不时还放声大笑。
与其他人略显紧张的样子截然不同。
“这个答辩会,看来吸引了不少人。”
罗姆掐着下巴,他对政治不是很懂,但是也知道,能把这些左翼和右翼同时拉到一个会议厅的情况,可是不多见。
毕竟看看前面的那一群记者,这场会议的受关注程度,显然非常高。
“我们绝对不能失败,否则脸就丢大了。”
埃卡特变得严肃起来,他抬起手,准备拍一拍希特勒,让他冷静下来,给予鼓励。
但是这手还没搭上肩膀,就见希特勒已经开始颤抖。
仔细看去,脸上全是笑容,他的颤抖不是紧张,而是兴奋。
“终于能在这些人面前演说了,我简直等不及了。”
希特勒自言自语的说道,嘴角上翘,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埃卡特和罗姆对视一眼,随后也笑了,他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这个“奇才”,就是为大场面而生的。
根本不知道怯场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