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清冷，站在阶前的梁霄瞳孔微颤。
“等等，你是说那些食人种，曾经都是超凡者？”梁霄努力压抑着内心的震撼。
怪物想了很久，然后点了点头，又摇头，拍了拍脑袋，似乎陷入了纠结。
这几天梁霄已经发现这个怪物有时候脑子不太好使，和自己打着打着就忘了招式。
“数据库里有这方面的信息么？”梁霄问林苏雪，“关于超凡者最终的归宿。”
林苏雪查了几秒钟：“确实很奇怪，除了黛西的那个老师，没有发现获得命格超过15年的强者。”
“15年？”梁霄在内心里重复了一下这个数字。
“对，大夏倒是有两个命格接近十五年的超凡者，一个是大夏的山东节度使，乙级，十五年前在外援建时获得命格，在联盟学了几年回来以后一直驻守家乡，至今山东是大夏食人种袭击率最低的地区之一，她已经整整一年没有出手的记录了。”
“另外一个就是天策府上将军，但是系统里居然没有他的资料，只说他实力到达甲级，而且已经整整一年没有出现了。”
梁霄对“15”这个数字很敏感，月欺霜之前说过，这个世界在十五年前才发现了第一个食人种。
梁霄清楚，食人种的历史延续近千年。
现在再听见15这个数字，让梁霄不由地怀疑，全世界对于食人种的研究和记载是不是在十五年前出现了一个断层。
但是十五年前的历史是如何被死死守住的？
“天下道门”的人今天会出现在梁霄的面前，难道全大夏其他人在这十五年里就一个都没有遇见过？
不可能，上将军和山东节度使近年没有出手记录，是不是他们也感觉到了？
怪人在台阶上坐了好久，似乎没法理清思路，梁霄也是心乱如麻。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梁霄开始帮他整理思路。
“我？”怪人指了指自己的塌陷的鼻子，“我姓萧，在山城建道观的时候，别人都叫我萧道长。”
怪人估计是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了，梁霄也不勉强他：“好的，第二个问题，你要从哪里进入归墟？”
这个叫萧道长的怪人指了指天空：“在那里。”
“天上？”梁霄抬头看天，时至今日，天空基本已经被人类探索完成，就连太空的近地轨道也是布满卫星，归墟要是藏在那里，早就被人类发现了，“归墟的入口在天上？人类不可能发现吧？”
甲级的本质还是人类，是人类就不能在太空中长时间生存，梁霄不太相信归墟的入口在太空近地轨道之外。
萧道人摇头：“凡人发现不了的，潮汐来之前有能量会撕裂入口，强大的能量会模糊绝大多数人的意识和机器的运作，只有临界于超凡者与食人种之间的物种能够发现。”
“让人头晕目眩，让机器失灵，听起来像是太阳耀斑？”梁霄直接想到了耀斑这种天文现象。
“聪明。”萧道长评价了梁霄一句，“耀斑能撕开归墟之路和现实之间的缺口，那里有神性能量溢出，是我们唯一的解药。”
他说得含含糊糊，跟说谜语似的，好在梁霄联想能力还行：“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修炼长时间后就会彻底变成食人种，获得神性就可以脱离这种束缚？”
他一方面根据萧道长模棱两可的描述猜测，另一方面则是想到黛西的老师，他拥有神格超过十五年依旧平安无事，他与常人最大的区别可能就是拥有一个光明神巴德尔的神格。
“悟性很好。”萧道长看着梁霄年轻的脸庞，重重点了点头：“绝大多数人会失败，然后被吸入归墟，被分解成无数块，在归墟里成长为完全失去人性的食人种。”
“归墟的大门打开之后，存在于里面的食人种将会倾巢而出落向世界，那就是我们为大夏打的最后一仗了。”
“耀斑让这个世界停滞，我们就在停滞的那几十秒，甚至是几秒的时间里杀透重围，去往归墟寻找神性！”
“在那里，我们只有三个时辰，如果没有找到足够的神性，就算是失败！”
“这就是宿命，连人类巅峰都无法逃避的宿命！”
梁霄觉得这不是宿命，而是一个轮回，是落叶与土壤的轮回。
人类从食人种的身上获得能力，用自己的生命修炼到人类的极致，然后去挑战，被吸收，被分解成为更多食人种。
然后，越来越多的食人种落向人间，越来越多的人成为超凡者。
超凡者会慢慢地失去人性，成为真正的食人种，然后他们会想办法在太阳耀斑撕开裂缝的时刻去寻找归墟。
极少数人成神，绝大多数人成为越来越多的食人种。
最终，食人种这棵大树枝繁叶茂，吸干全世界的养分。
如果食人种够聪明的话，还可以当人类无法抵抗食人种的那一天，收回所有食人种，让人类繁衍生息一段时间。
或许，食人种在之前几百年间销声匿迹，并不是人类的胜利，而是他们正在放养人类！
梁霄觉得很可怕，食人种控制着这个节奏，不会让人类感受到末日降临的绝望，所以全人类也就不可能团结起来。
“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公布向全人类呢？”梁霄开口，这话出口他就暗暗骂自己弱智。
“公布过，但是人类忘了，可能是因为耀斑，可能是因为归墟，掌门人说耀斑是食人种向世界发起的一次刷新电磁波，可以抹除所有的相关数据！”萧道长抬头长叹，“绝望么？我们好像养鸡场里的鸡，对农场主只有十五年的记忆。”
如果是以前，梁霄会觉得萧道长的这个假设很扯淡。
但是林苏雪做到了，她直接用“同”搞定了一个数据库！食人种，应该也是可以做到的。
万一，归墟或者耀斑的力量也是一种源呢？
而且就算是公布了，人类全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人类会内卷的啊！
得到命格起码可以牛掰十五年！
就算你不想成为超凡者，你怕不怕你的仇人成为超凡者？
你在工作上总算搞定一个竞争对手，对方气不过成为了超凡者隔着两百米把你变成了冰雕，杀你一个死无对证……
所以，有时候隐瞒，全人类才能苟延残喘地活着。
很憋屈，也很无奈。
“像是养鸡场。”梁霄和萧道长并排坐着，“也像是一个系统在定期清理垃圾软件，为电脑整理出空间，好像我们这些活生生的人，只是一场游戏里的一个字节。一个字节想要向游戏操作者挑战，挺扯淡的。”
萧道长智商似乎越来越低，他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
“是什么都无所谓，但总得去试试。”萧道长扶着石阶站起，“我没有退路了，希望你能想出个办法吧！”
梁霄坐在萧道长的背后，看着这个几乎成为了食人种的超凡者慢慢走出大门，他曾经也许风光无限，但是此刻看起来如此萧索。
“如果，把我的神格给你呢？”梁霄的声音从他的背后响起。
萧道长站住，枯树般的身体微微侧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