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帮我查询这份申请报告的撰写者。”梁霄让黑咖啡入口，苦涩与香甜两种孑然不同的气息在唇齿间徘徊，好像一个人的两张面孔。
“梁霄先生，这份报告背后的撰写者信息已经被人为删除。”伏羲回答。
“给你一分钟时间，否则我砸了你的主脑。”梁霄面无表情。
“梁霄先生，撰写者信息与所处位置已经发送到您的手机，请问您是否还有其他指示。”伏羲在下一秒回应。
“人工智能都懂人情世故了？”梁霄长叹一声，轻轻摇头，“也不知道这段程序是跟谁学的。”
梁霄还没踏上前往指定地点的出租车，就收到了一个电话。
来自月欺霜。
接起电话后，月欺霜很久没说话。
“蒋帆的事？”梁霄笑，月欺霜跟他说话不会弯弯绕绕，除非是受人所托。
“这个案件可以不查，他大概率和食人种无关。”梁霄说出了这个话题，月欺霜终于能顺着说下去。
她向来支持梁霄，只是在这件事上，不敢苟同。
“姐。”梁霄开口：“我撕碎了顶在头上的黑幕成了今天的梁霄，难道今天我要成为别人头顶上的黑幕？”
“这件事连我也不能帮你。”月欺霜似乎下定了决心，再次开口，“对不起，上将军用自己的羽翼和生命庇佑了整个天策府，还记得我说的么？天策府不是军伍，是江湖。”
“我懂。”梁霄回答了两个字，然后再问，“蒋帆是个什么样的人？”
月欺霜：“一个普通的纨绔子弟，他爹的生意由我们照顾，他的生活被我们保护，他只知道自己很有钱，不知道自己是大夏第一等的公子哥。”
梁霄：“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月欺霜：“案发当天，十四师兄跟我说蒋帆被他抓了。”
梁霄沉默三秒，听月欺霜的说法，抓蒋帆的警员是她的师兄。
按照属地责任和首问责任，撰写报告的人大概率就是他。
“让他待在原地，我去找他。”梁霄的语气不容置疑，哪怕对面是月欺霜。
“弟弟，天策府是江湖，我们不是千牛卫那些铁血战士，我们是一帮有些热血的魑魅魍魉。”月欺霜算是发出了最后一声告诫，然后挂断电话。
她那里似乎是在作战，梁霄听见电话的背景音是枪林弹雨的咆哮。
他还是打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伏羲标志出的那个小区。
街景像是12帧老影片一样掠过，梁霄心中捉摸着两个字——江湖。
江湖很好，梁霄惩奸除恶的时候，他们会不遗余力鼎力支持，那是江湖人的热血。
江湖也不太好，老帮主托孤的孩子犯了事，他们会不顾规则瞒天过海，那是江湖人的义气。
看着街景飞退，梁霄忽然觉得，这件事比食人种更可怕。
如果蒋帆真的犯事，他怎么办？谁敢判？谁敢执行？
如果梁霄管不了，那么怎么监察这个世界？
怎么让世人相信，他要开一片朗朗青天？
如果他是方舟审判的一员，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拿着这件事大做文章。
“看啊，天策府上将军的儿子随便杀人，视众生如草芥！”
“什么天策府，什么长枪永守大夏魂，都是喝人血的生物，他们和食人种有什么区别？”
或许，这件事是方舟审判故意呈现在他眼前的呢？所以其他人都看不见听不到。
又或许，他们看见了，听见了，装作不知道？
想到这里，梁霄不寒而栗。
……
于是他找到了月欺霜的十四师兄，一个人称“叶师傅”的片警。
这几天，他病假在家，也许是“被生病”吧，梁霄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小区锻炼。
“蒋帆和王子涵啊？王子涵开着一辆电车超了蒋帆的兰博基尼，那小子不服去别车，没想到那王子涵也是个愣头青，觉得兰博基尼车主再有钱，随意变道也是全责，就撞了上去。”叶师傅摇头，“这事儿本来该交警管，没想到蒋帆当着摄像头和围观者，一拳干在王子涵脸上……我怕蒋帆把事情闹大，强行把他们俩带回所里，然后区里就让我们把人转交过去。最后对方父母来了，看蒋帆的车怕他后台硬，于是匆匆拿了钱签了谅解书就走了。”
“后来王子涵和他女朋友怎么死的？”梁霄觉得叶师傅说得有些避重就轻，前面这段“开斗气车”导致的事故显然不太重要。
“被冰箱砸死的。”叶师傅想了想。
梁霄给了他一个复杂的眼神，这个眼神的意思是——你觉得我看起来像个傻子么？
“那姑娘挺可怜的，勤工俭学去给一个富家公子哥当家教，刚出发不久就接到了对方家长的电话，所以他单手骑车。”
“刚好路过一个汽修店门口，车轮因为流到地上的机油打滑，她摔倒在马路护栏上，砸倒了护栏。”
“一辆轿车被砸到前的一瞬间本能避让，一辆运家电的卡车被干扰路线，本能大幅度打方向导致车上的冰箱坠落，刚好砸中这个姑娘。”
“梁总监察，你说，这件事里谁负主要责任？”
梁霄感觉自己回到了大学课堂，被老师抽中回答问题的尴尬现场。
“多方责任事故，理论上女孩单手骑车理论上是主要原因之一，但现实判例大概率是各打几十大板，各自损失由各自承担，汽修店，卡车司机与运输公司，甚至是雇主都要对女孩的死亡做出一定程度的经济赔偿。之后，几方或许还可以因为路政设施的稳定程度要求路政承担相应责任。”梁霄仔细回答着，脑海中在想象当时的画面。
死法有点太巧合，太复杂了，这样的死亡真的是巧合么？
“王子涵是怎么受伤的。”梁霄决定进入下一个话题。
“王子涵赶到现场后，因为伤心过度，导致车辆误操作，再次因为地上的机油导致AbS防抱死刹车系统强行介入，刹车助力几乎消失，直接撞进路边的汽修店，身体卡进升降机里……那牌子的电车刹车助力消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叶师傅耸肩，“梁总监察，你说这件事，蒋帆有责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