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璃敲了敲门。
笃笃。
沈知谨回神,抬头看来。
“沈老师。”
宁璃走了过去,陆淮与在她身后,将手里的保温桶放在了床头柜上。
宁璃道:
“这是我帮您煮的粥,您吃点儿吧。”
沈知谨的视线从保温桶上扫过,轻轻颔。
“谢谢。”
他的神色看起来平静疏淡,仿佛刚才盯着那块手表的时候,所有的脆弱与沉默,都不过幻象。
陆淮与将保温桶打开,宁璃盛出来一碗粥递给沈知谨。
沈知谨淡淡笑了笑。
“只是小伤,不用这样。”
那道伤口足足有十厘米长,且划得很深,怎么会是小伤。
宁璃唇瓣微抿:
“您救了我,这些都是应该的。”
她的手里依旧端着那碗粥。
沈知谨抬眸看她。
两人间似是有了一瞬间微妙的对峙。
片刻,还是沈知谨妥协,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接过。
陆淮与将病床的小桌板摊开。
沈知谨道了声谢。
他左臂的伤口缝合完毕,白色纱布包扎着,虽然没有骨折,但之后的一段时间,都不好过度用力。
医生建议好好养着。
清香的味道弥散开来,温热的粥落入胃里,暖意便似朝着周身蔓延。
宁璃随手拉过旁边的一把椅子。
“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沈知谨顿了顿。
“宁璃。”
他眼帘微抬,看向她,眉眼温和,
“你不用感到歉疚,就算不是我,那天在场的其他人,也会上前帮忙的。”
宁璃摇摇头:
“但帮了我的就是您,不是其他人。”
没有如果。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
沈知谨看她执拗,摇头笑了笑。
小姑娘性格固执,再说什么,估计也是没什么用的,那就索性不说了吧。
他换了个话题。
“昨天那几个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攻击你?”
说到这件事,他眉心微拧,神情染上几分冷沉。
当时他就站在宁璃身前,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那三个人是突然从旁边的小巷里冲出来的,手里拿着钢管,毫不犹豫的直奔宁璃而去。
显然是早有预谋,故意埋伏在那里的。
宁璃平时基本上忙着学习做实验等等,这次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
“叶瓷。”
宁璃淡声道。
昨天事之后,那三个人就直接被押送回了派出所。
后来陆淮与亲自出面施压,那边便连夜审问,查了个清楚。
沈知谨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很快想起了什么。
那好像是,宁璃继父的女儿?
他从不关心这些,但他记忆力极好,先前偶尔听言秋他们提起过,也就记住了。
“是回西京大那天,给你打电话的那个?”
宁璃没想到沈知谨能猜到这一层,点了点头。
“嗯。”
听到这个名字,陆淮与的神色淡了许多,眼底浮动淡淡冷意。
“那三个男人都有前科,属于给钱什么都干的那种。叶瓷花三十万雇了他们对阿璃下手。”
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些人本就常年游走在法律的红线之外,为了钱,什么事儿都干得出。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将阿璃强掳上车带走,但下雪了,他们就打算直接动手。”
计划完不成,钱就不好拿。
几人商量了一番之后,就决定先教训宁璃一顿,收点利息,起码回去也能有所交代。
当时路上人烟稀少,天色又黑,他们三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想收拾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还不是轻而易举?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宁璃身手不错,而恰好沈知谨也在。
于是,最终成了现在这样。
那三个男人也狡猾,为了减轻罪行,毫不犹豫的供出了叶瓷,并且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她身上。
沈知谨眉头皱得更紧。
那个叶瓷居然连这样的事儿都做得出。
如果当时不是恰巧他在,如果不是周围还有人,如果不是宁璃自己也及时躲开了那致命的一击......
后果不堪设想。
他看向宁璃。
所以,她每天就生活在这样的危险里,却从未说过?
陆淮与继续道:
“不过沈老师不用担心,凌晨一点的时候,叶瓷已经在自己的出租屋被逮捕。”
牵涉到沈知谨,又有陆淮与出面,警方的效率高到出奇。
而叶瓷估计也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快就败露,被抓的时候人都是懵的。
陆淮与笑了笑。
“相信警方很快会给出一个公正的处理结果。”
那边说叶瓷刚开始拒不承认,一直叫嚣着被冤枉了,还说都是宁璃诬陷她,陷害她等等。
直到警方把证据甩在她面前,她才终于消停。
相信这段时间,她在里面的日子,应该会很“好过”。
听说叶瓷已经被抓,沈知谨这才放心。
不管怎样,被这样一个人在暗中盯着,实在是防不胜防。
宁璃能躲一次,却未必次次都能躲过去。
想到这,沈知谨忽而又看向了宁璃。
当时情况危险,他没有想那么多,但此时回想,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
——宁璃应该,不是第一次打架。
这个打架,不是寻常的小打小闹,而是真正的暴力碰撞。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那三个男人拎着钢管过来,中间那个二话没说,上来就直接朝着宁璃的头砸了过去。
那样危险紧急的情况,宁璃竟是顺利躲开了。
后来她和那几个男人交手,也不难看出,她那并不是专业学来的。
闪躲灵活敏捷,攻击又稳准狠。
——显然是从无数次的实践中得来的经验。
沈知谨先前只知道她从小父母离异,跟着奶奶相依为命,家里经济情况困窘,所以她很早就开始想办法打工赚钱养家。
可现在,他才真切的意识到,那样的家庭背景,她过往那些年,所经历的困难折磨,又何止那些?
更有可能,没钱——只是她最微不足道的困苦罢了。
而她今年,也不过才是个十八岁的小女孩而已。
沈知谨放下勺子,觉得舌尖有些苦。
宁璃并不知他此时想法,道:
“沈老师,您的伤估计要养一段。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这段时间,我想继续帮您处理一些事情,您觉得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