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宴会大厅越安静,众人听她这一问,彼此交换眼神,笑容意味深长。
这几天,港城名流圈子里一直有着一个传闻:陆淮与的那位女朋友宁璃刚刚放假,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港城,讨顾家人的好。
去年八月赛马会上,得了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的喜欢还不算,现如今更是直接过来,陪着顾家二爷的两位小少爷骑马,上心的不得了。
许旖旎这话,看似寒暄,实则满是讥讽。
若非是费劲了心思往上爬,那个宁璃何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虽说出身不好,但怎么说,现在也是陆淮与的女朋友,如此姿态,真是难看至极。
低低的议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不得不说,那个宁璃是有几把刷子,能哄得住顾家上下。”
“真是有意思,身为京城陆二少的女朋友,居然还能摆出这样的低姿态?这真是半点面子都没给陆二少留啊。”
“这你们就不懂了,女朋友,终究也只是女朋友。以陆二少这样的资本,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高兴了,把人捧到天上,不高兴了,也能转眼把人踩入泥沼。如果能搭上顾家,也就多了一条路不是?”
“说真的,想和顾家交好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可也没见哪个得寸进尺到这般地步的。”
其实这话说的就有失偏颇了。
想攀附顾家的人确实很多,许多人为得顾家一点青睐,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宁璃这般着实算不上什么。
只不过——顾家没给那些人献好的机会,这才显得宁璃尤为特别。
如果大家都讨不了顾家的好,那也就罢了,可偏偏出了一个宁璃。
那就非常招人嫉恨了。
不知是谁低声笑着调侃了句:
“那个宁璃能如此,也不过是仗着骑马时候的模样与顾四小姐有几分相似罢了。今天顾家那位正儿八经的千金就要回来了,她又该如何自处?我估摸着她自己也是觉得难堪心虚,不敢来了吧?”
细碎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许旖旎唇角掀起一抹讥讽笑意。
都已经闹到了这般地步,陆淮与不会听不到。
他这人向来清傲难训,岂能容忍自己被这样一个短视卑微汲汲营营的女朋友拖累了名声?
果然,陆淮与的神色冷了下来,眉眼间似是覆落了一层薄薄冰雪。
寒凉清冽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开来,那双浓稠如海的凤眸带着迫人的冷意与压迫,森冷危险至极。
许旖旎见到他这般模样,也是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心底涌上不安与畏惧。
陆淮与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平日里散漫骄矜,便已让人不自觉仰视,不敢靠近。
而今动了怒,更是令人心惊胆战。
但转念一想,他这怒意是因宁璃而起,许旖旎心底便又生出快意,将先前的诸多不安与忐忑尽数覆盖。
她红唇勾起,扬了一抹笑。
陆淮与或许是挺喜欢宁璃的,但他们之间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那不是宁璃办几场大秀,画几幅画,就能弥补的。
这次过后,陆淮与应该就会明白,那个宁璃,根本不值得他——
“许旖旎。”
陆淮与终于开口,声色冷冽,不带半点温度,
“我上次的警告,看来你是半点不记得了。”
他的声音极冷,一字一句,干净利落,裹挟着彻骨的寒意。
许旖旎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下一刻,陆淮与的话语,清晰砸落:
“我的名字,你还没资格这么喊。”
......
整个宴会大厅顷刻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惊住了。
谁不知道许家与陆家是世交,许旖旎更是倾心陆淮与多年。
虽说她倒追不成,陆淮与已经有了女朋友,可两家的关系摆在这,数年的情分摆在这。
不管怎么说,面上总是要过得去的。
可谁能想得到,陆淮与居然会如此当众不给许旖旎面子!?
不,这已经不仅仅是不给面子那么简单,这几乎是相当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许旖旎的脸面和尊严,毫不留情的扯下!
许旖旎主动上前搭话,那一声“淮与”,听得大家都以为他们关系很是亲近,谁知却引了陆淮与如此回答。
——我的名字,你还没资格这么喊。
这句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许旖旎的脸上!
许旖旎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四肢冰凉,浑身僵。
她脸上的笑容倏而凝固,巨大的耻辱感涌上,令她面皮紧绷火辣。
她甚至不知此时的自己,究竟该摆出怎样的表情,于是,唇角那凝固的弧度渐渐拉扯成了难堪的线条,像是劣质的面具,于某一刻无声龟裂,只余下一片惨淡狼藉。
“另外,据我所知,我女朋友今天的确是没有陪着顾思齐和顾思丞去骑马。”
陆淮与知道今天上午,沈璃陪沈知谨一起去七宝山祭奠顾听茵了。
所以他特意给他们多留了独处的时间,下午才飞抵港城。
“她有另外的事儿要忙。”
陆淮与一手插兜,姿态矜贵慵懒,微微偏头,看向许旖旎的目光极淡极冷,透着骨子里的傲慢与清傲,
“不过,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许旖旎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生疼。
但此时她已经顾不上这股疼。
周围无数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或嘲讽或奚落,都在看她的热闹!
她喉间紧,想要说点什么,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正在这时,一道温婉的声音传来:
“陆二少。许小姐应该也只是出于朋友关心,才问了这一句。”
大厅内很是安静,这一句便被不少人听到了。
颜臻见此翻了个白眼,扣弄着刚做的美甲冷笑:
“知道攀不上陆二少,就扭头去讨好许旖旎,真够可以的。也不看人家瞧不瞧得上她!”
陆淮与侧头看去。
颜菲被他这一眼看的浑身冷,勉强笑了笑,声音不自觉的小了些:
“......宁小姐难得来港城做客,我们都很欢迎的,这才不免多问两句,二少别介意啊。”
颜菲说出这话的时候,就想过可能会惹得陆淮与不高兴,然而出乎预料的是,陆淮与竟是忽然笑了。
她顿时愣住,心下茫然不解,又莫名忐忑:
“陆二少——”
正在这时,一道低沉沧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糖糖归家,何须外人替我顾家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