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信打开,上面就两行字,“假意投降,真意夜袭!”
“果然如此!”
李奕将密信递给了曹凤阳,曹凤阳见到密信也是吃了一惊。
这密信既然是曹轻言传递来的,绝不会有假,那就说明朱崇远今夜真的要夜袭。
其他诸将皆传着密信观看,每个人脸上全都露出惊骇模样。
同时,他们怪不得一直没见到曹轻言的身影,他可是一直贴身保护陛下,此次竟始终没出现,原来是潜入贼寇内部了。
朱崇远和邱君算计的不错,若不是曹轻言传来密信,还真不好说今夜结果如何。
而在场的所有人竟然全都中计了。
除了李奕。
曹凤阳,苏长彧几人更是全都尴尬的低下了头,惭愧,太惭愧了。
若是没有李奕的警觉怀疑,以及曹轻言的密信,或许今夜真的会被朱崇远夜袭成功,逃出生天。
现在既然知道了,那就提前给朱崇远预备一份大礼。
是夜。
整个新军大营静悄悄的,除了营门口几堆篝火外,连个放哨的士兵都没有。
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密密麻麻的人影挤成一团,仿佛刚刚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正一步步的踏入人间,狰狞可怖。
身后是牵着战马的骑兵,这是贼寇最后的骑兵,也是本次夜袭最后的冲击力量。
朱崇远亲自与众将压阵,此次夜袭,没有先头部队,也没有后援,就是一股脑的压上去,打出去。
朱崇远眉头一皱,看到最前面的步军已经靠近新军大营不足百丈了,当即喝道:“下令,全军突击,目标李奕小儿的中军大纛,不突破官军的围堵,誓不罢休!”
“杀!”
三声炮响,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流民在前,骑兵在中,步军精锐在后,一股脑的向着新军大营冲了过去。
包括流民在内,足足数万人黑压压的扑进了新军大营。
可冲进去的流民和骑兵瞬间傻眼了,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远远的,朱崇远骑在战马上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不知何时,新军大营内竟然空无一人,没人也就罢了,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面一人高的土墙!
这是什么东西?
三道土墙,什么情况?
我没花眼吧?
即便是朱崇远隔着数百步也看清了,这土墙是刚刚才堆积而成的,很仓促,连土墙内裸露的木头都能看见。
这土墙不高,甚至有点矮,仅仅一人高,可对于连梯子都没有的流民和贼寇步军而言,这个高度足够了。
难道今夜夜袭的消息泄露了,这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可都是军中核心将领,难道他们……
朱崇远猛地扭头看向左右诸将,这些将领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虽然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绝不会背叛。
等等!
唯独他,不是!
正是邱君。
邱君是后来归顺他的。
说是归顺,其实就是绑架的,有点“逼上梁山”的味道。
虽然邱君一直以来都是贼寇的军师,可却始终与朱崇远隔着肚皮,这也是读书人一贯的作风,做事留三分,说话留半句。
“难道这小子背叛了自己?”朱崇远心头一颤,又想到今日出营的将领只有他,连投降事宜也是他主持的,去李奕小儿大营也是他。
可此刻他也顾不上什么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是死,也要冲过去!
“击鼓,传令,全军突击!”
朱崇远大喝一声,手中长刀舞动,率先朝着新军大营冲击而去。
如此矮的土墙,步兵就是扒也扒开了,即便是官军提前有所准备,也万万挡不住这一次冲锋的,官军必败无疑!
只是,他一个贼寇,哪里知道这土墙的可怕之处!
这一道土墙的确是没什么用,可后面的步兵才是真正的杀人利器。
在土墙后面是一排排手持火铳的步兵,分为四排步兵,四排步兵轮番射击,可以做到火力连绵不绝,将整个土墙防御的密不透风。
这样的布置,在战场上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火铳的恐怖威力,火力交叉,连绵不绝,想要冲破土墙,简直是难于登天!
这还远远没有结束,在土墙之后,还有一架架神机箭,京师内剩下的所有神机箭箭支全部搬来了,虽然不多,可对付这些已经胆色尽失的贼寇,足够了。
贼寇一开始,就发动了玩命冲锋,步骑混合,主打一个“乱”字!
骑兵步兵混作一团,黑压压的挤在一起,往日可是攻击官军最锐利的战术,可今日却成了最大限度发挥神机箭杀伤力。
“嗖嗖嗖!”
神机箭率先发出了怒吼,密集的神机箭立刻飞升上空,拖着长长的尾焰飞向了贼寇冲锋的军阵中,犹如天雷勾动了地火,瞬间升起无数熊熊烈火。
至于冲锋在最前面的贼寇瞬间傻眼了,火焰滔天,将他们团团包围住了。
仅仅是一瞬间,贼寇冲锋大军彻底崩溃了。
朱崇远看的心惊胆颤,心口一阵阵疼痛,他么的,李奕小儿就这点本事,火箭放完,火器连发。
可这本事却是最要命的,每一次,都让他麾下的儿郎损失惨重。
这一次,还是一样!
事已至此,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冲!
冲锋,冲锋!
那怕是死也要冲锋,别无选择!
朱崇远怒吼一声,亲自带兵冲锋,数百亲卫家丁围在他的中间,不要命的向着前方突击着。
总算是突破神机箭的覆盖范围,最前面的贼寇骑兵距离土墙不足百丈,一队队贼寇骑兵继续向前冲锋。
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左右都是死路一条,唯有拼命,没准还能撕破官军的土墙防御,逃出生天!
神机箭过后,等待贼寇骑兵的是密集的铁丸。
土墙后,新军步兵严阵以待,轮番开始了射击,四队步兵有条不紊的射击,相互间隔不足十秒钟,即便是贼寇骑兵速度再快,也万万无法在十秒钟的时间里,突破土墙。
“放!”
一声令下,连绵不绝的铁丸犹如狂风骤雨一般射出。
贼寇骑兵更是犹如割麦子,一个接着一个的跌落马下,那怕是掉下战马,也难逃一死,身后的骑兵会解决落马的同袍,
一排排骑兵倒下,后面的骑兵则是不要命的继续向前冲锋,前仆后继的赴死。
可新军步兵依旧有条不紊的射击,将贼寇骑兵死死的钉死在土墙外百步的距离,拼了命的也破不开。
朱崇远看的睚眦俱裂,嘶吼不绝,那可都是他最后的精锐!
每一个骑兵都是他辛辛苦苦的陪养出来的,个个骁勇善战,可就这样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就死了。
“弓弩兵呢!”
“冲过去,贴身放箭,压住官军的火器,一定要压住官军的火器,快!”
朱崇远一声令下,一万弓弩兵拼了命的向前冲去,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随着弓弩兵贴近土墙百步的距离时,终于拉开了弩箭,不断的向土墙发射的箭雨。
刹那间,在新军的头顶上多了一团黑色的铁雨,犹如飞蝗落地!
骑兵弓弩射程也就在五十步左右,步军的强弓劲弩能勉强达到一百五十步,不过一百五十步之后弩箭已经变得软弱无力,难以破甲。
想要对付土墙上的新军步兵,那这些贼寇弓弩兵就必须拼了命的将阵线推到距离土墙五十步的距离。
可新军步兵又不是靶子,怎么可能任由他们瞄准射击,关键他们手中的火铳射程在二百步之外,二百步之内,可以破除任何甲胄。
如此大的差距,可不是一腔血勇可以弥补的。
贼寇弓弩兵好不容易在五十步的位置上稳住阵脚,开始对土墙进行了抛射。
这一点李奕早就想到了,一个个木板被架了起来,遮蔽在步军的头顶,遮挡抛射的箭雨。
刚开始倒是又不少新军步兵受伤,可随着步军将弓弩兵当做重点打击对象后,这一现象就结束了。
整齐列队的贼寇弓弩兵成了最容易打中的靶子,随着几轮射击后,贼寇弓弩兵彻底打懵了,身边的同袍一个接着一个中弹倒地,换了谁,也扛不住如此高压。
贼寇弓弩兵彻底崩溃了,四散而逃,还把身后的步军冲散了。
仅仅一柱香的时间,贼寇流民步军全军覆没,弓弩兵损失惨重,剩下的骑兵更是付出了三分之一的兵力后,也无法触碰到土墙。
终于,在巨大的死亡压力下,贼寇心中的防线终于崩塌了。
全军开始后退,不是一个人,是所有人都朝后逃散。
失败了!
彻底失败了!
朱崇远泪眼婆娑,满是苦涩,这是自己最后的兵力,却依旧无法突破这面土墙,看来自己注定败退于此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