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苏远派无双去苦沙门也有一重顾虑。
自己是老妖的儿子，老妖又和张角有兄弟渊源，自己亲自动手杀了张角怕老妖心头膈应。
张角不能不除，只要不是死于自己之手，老妖一向通情达理，事后怎么都有办法向老妖解释。
没想到，老妖对张角怨恨并不比自己少半点。
这样，苏远当然就更安心了。
说出最难开口的事，心头松快不少。
接着苏远又将绿裳成为灵皇秋长烟、人界王落和几方结成妥协同盟，以及酆都大帝那里的事情一一详细讲述了一番。
当然，王落是假意妥协，以身犯险去探取冥渊讯息的真相也如实告诉老妖。
老妖仔细听着，眉头微微蹙起，认真思考苏远说的每一个字。
多智近妖，方有老妖之名。
孙十常——老妖智计无双，谋略过人，是冥界所有人的共识，并非浪得虚名。
否则，老妖一个外来户凭什么在冥界混得风生水起，自成一派？
惹不起呗，吃过亏呗，冥界大佬们亏吃多了，也就老实了，对老妖开绿灯。
苏远自己一肚子算计，大半来自老妖的“精心栽培”。
估计正直阳光的那一部分是受寒禅前辈天魂影响，不然只是老妖，还不把自己养成腹黑厌世大魔王？
苏远安静地等着老妖盘算，自己在心里默默腹诽。
许久之后，老妖方才开口：
“你把我儿媳妇弄丢了，不给我找回来，看我不打死你？”
老妖指着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梨花树，努了努嘴：
“喏，就吊在那树上打，我还要邀请全地府的人来参观。让大家瞧瞧，苏远那小子太没本事，媳妇都不要他了。”
“老头儿，我真烦着呢，你还开玩笑！”想起绿裳，苏远心头又酸又痛，语气不好地怼道。
丢了老婆被全天下笑话，酆都大帝那老头儿笑话不说，连自己父亲都要嘲笑。
苏远心里苦。
“没开玩笑。”老妖一本正经地回答。
苏远看着老妖，眼神一闪，挤眼挑眉轻声道：
“父亲大人，你是指来个‘苦肉计’？”
老妖沉着脸点头：“你要说是苦肉计也成，反正我是真打。”
“什么时候打？现在可以吗？”苏远说着就拉起衣服下摆往上掀。
“脱了衣服打，看起更惨。”
老妖用力打在他的手上：“急什么急？现在还不是时候。”
苏远连忙放下手：“我当然急，你媳妇跑了不急？”
老妖狠狠瞪他一眼，苏远立马站正：“好好好，我错了，你不急。老头儿，说吧，什么时候打？我随时做好准备。”
从“父亲大人”到“老头儿”，老妖突然不想和这倒霉儿子说话了。
“灵族通灵，世间灵力皆可为其所用。灵皇更是对人七情六欲、心思神识洞察，人心掌控炉火纯青。
便是因为她洞悉了太多人性中的自私、懦弱、贪婪、骄傲等劣根性，所以才会有异于常人的冷漠。
远儿，秋长烟不再是心思单纯的绿裳，记住，她是灵皇，灵族至高无上、情绪岿然不动的灵皇大人。”
老妖语重心长地再一次提醒苏远。
苏远在九重琉璃塔中，早就见识过秋长烟的疏离冷漠，和黏着自己的小丫头大相径庭。
可秋长烟就是绿裳啊！
她并没有被换魂夺魄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有绿裳的神识记忆，有绿裳的身体。只不过是绿裳多出一段秋长烟的记忆而已。
这叫苏远如何甘心？
“秋长烟没有杀你，便是对你有情。”老妖的话竟然和酆都大帝一模一样。
苏远不解，当着酆都大帝他要面子不好发问，对父亲可就没有什么客套了。
“我对她好，她为什么不杀我便算有情？”
老妖白了他一眼：“你还是没有理解灵皇意味着什么？灵族的灵力秘笈，万年前便让天下垂涎，更因此招来大祸。大战后，灵族消失，灵族幸存之人拼着性命将她救下，你说，秋长烟取回记忆后会如何做？”
“带领族人休养生息，重回灵族巅峰，如有可能便一报当年灭族之仇。”苏远毫不犹豫地回答。
“绿裳已经欠下地藏王天大的人情，这份人情需要灵族用什么代价来还？对于刚刚复苏的灵族而言，这人情，你认为是那么好还的吗？是否会动摇本来就脆弱的灵族根基？”老妖又接着追问。
苏远替绿裳想了想，“确实不好还，给地藏王当刀使，能讨到什么好？现在的灵族经不住折腾。”
“杀了你，这人情不就还上了吗？”老妖突如其来地说了一句。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炸在苏远心头。
人界若没有苏远，异能局必定成为一盘散沙。
神宫修士趁机作乱，龙虎山、茅山自顾不暇。
四大古族重回浮荒之野。
东洲、南洋的反派势力必将卷土重来，华国没有胜算，
人界几乎还没有参战就会宣布失败。
不是苏远自大，这是可以料见的事实。
绿裳只要杀了苏远，便算是为地藏王扫清了一界障碍，天大的人情也还清了。
不管绿裳变成谁，苏远都不会防备，也就是说绿裳和老妖是唯二能杀掉苏远的人。
苏远死在他们手里也没有任何怨言。
可秋长烟却放过了苏远，甚至承诺会答应他一件事。
以灵族的处境而言，秋长烟对苏远，真算是有情了。
见苏远眼睛通红，怔怔发呆。
老妖再火上浇油的接着说道：
“你说你对绿裳好，难道绿裳对你不好吗？
平日里对你言听计从，为了救你可以豁出性命。
在她身为绿裳时，你们之间可以说无亏无欠。
那她作为灵皇秋长烟，肩负灵族兴亡重任，杀了你，可避免飘摇的族人再有折损，又有什么不行？”
一滴泪从苏远眼角滑落。
秋长烟的无情，其实也算有情。
苏远心里感到甜蜜的同时又担心起来，秋长烟为了还人情已和地藏王结盟。
那么她和灵族将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