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角、张宝的父母早亡,两兄弟相依为命。张角有称霸天下的雄心壮志,而张宝自幼痴迷医道,至于其他,一概不在意。
张角征战,张宝治病救人,一时间竟成为佳话,都说太平军是仁义之师。因为治好了不少百姓,张宝在军中也十分有威望,虽然他从不在乎,但这是事实。
说起太平军,人人都知张角、张宝兄弟。
张宝跟着哥哥张角的叛军各地征伐,他在扎营时就踏遍深山,寻找药材。这一路,见识了各种疑难杂症,也救了不少人,医术自然一日千里的精进。
本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哥哥能否夺得帝位张宝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成王败寇,张角若成功,张宝依旧钻研医术,张角若失败,张宝这个亲弟弟也难逃一死。当时张宝想的是,能在死前将针术研究明白就好。
张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针灸之术快要大成,这是前所未有的医疗手段,会是医史上的一个传奇。
当张宝欣喜地抬起眼,才发现周围是暗影重重的密林,山下火光四起。而自己在哥哥背上,身下的张角战甲已豁开无数条大口子,血肉翻出。
张宝赶紧从张角身上跳下,一脸茫然。
“阿宝,你神游了三天,再不回过神来恐怕就见不到哥哥了。”张角溺爱地看着弟弟,眼神里却燃烧着不甘心的熊熊烈火。
原来太平军被朝廷精锐围剿,队伍不知何时已死伤大半,如今身边尽是些神色惫倦,浑身污血的亲卫。
山下的打杀声越来越近。
“活捉张角,回去领赏!”
“哈哈哈,不只张角,还有那张宝,今日这两兄弟就是瓮中之鳖,跑不掉了。”
官兵嚣张的叫喊声越来越清晰。
“哥,我们往深处走,也许能找到一条活路。”从不多话的张宝,鬼使神差的说。
这当然是一种自我欺骗式的安慰,张宝心想,走久一点,还有多一点的时间可以将针术思考得更加完善。
而哥哥张角也绝不想被敌人擒住,若是官兵追了上来,那就在僻静之处自尽,让亲卫们拿尸首去换条活路。
见弟弟难得开口,本想拼命杀个够本的张角大手一挥,带着百余名残兵败将往密林深处逃去。
山,叫做蜉蝣山。
蜉蝣,朝生暮死的昆虫,对人来说,短短的一天就是它的一生。
深山密林中的危险并不比追兵小,瘴气、怪树和不知名的毒虫夺取了不少亲卫的性命。
天亮了,已经听不到追兵的脚步声,所有人都精疲力尽,再也挪不动步伐,有的靠着参天大树呆坐,有的干脆瘫倒在地。
张角看了看张宝和身边不到五十个亲信,心头一阵悲凉。
一路逃亡,只希望能摆脱身后追兵,可停下来才发现,这深山之中又哪来活路?
看不见尽头,辨不清方向,阳光都穿不透的密林,无穷无尽的巨树,一路连野兔都没看见一只。
只有连天的树和无尽的毒虫,没有兽类,怎么果腹?
走出密林也是个死,走不出也是个死。张角甚至有些后悔,大丈夫当死得轰轰烈烈,可在这里,死了却永远没有人会知道。
张角心头无奈,抬眼看着忙碌的张宝,正拿出自己才改造过不久的银针忙前忙后为亲卫止血疗伤。
不用吃药,就凭这针也能疗伤?
和所有亲卫一样,张角也不敢相信。更让他感到疑惑的是,斯斯文文的张宝怎么跟着队伍走了这么久也完全没有疲态,要知道那些孔武有力的亲卫都累得抬不起胳膊。
张宝拉开衣领,向众人展示颈后各大穴位中扎入的银针,正是这些银针的刺激,激发了瘦弱的张宝身体内的潜能。
张角眼前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下来,在这不可测的密林之中,不过是多些时日罢了,终究是没有活路。
张宝的针术显然起了作用,一群潦倒的亲卫总算恢复了些精力。修整停当,张角一众人,又抬脚往深处走去,这次不是为了躲避追兵,因为他们都不知走到蜉蝣山何处。
张角只想赶紧寻个落脚之地,否则到了天黑之时,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降临。
天无绝人之路,天黑之前,饥肠辘辘的亡命之徒终于看到眼前不远处有个山洞,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哪怕是徒有四壁的山洞都无疑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洞天福地。
“圣主,这山洞太深,我们就在入口处驻扎可好?”亲卫谢小六提议。
张角点头,入口狭小的山洞进入后才发现里面是高余百丈的巨大空间,主洞周围还有十来个洞口,显然是相连的小洞,小洞之后是否还有分支,不是现在这群狼狈的叛军现在考虑的问题。
太平军圣主张角虽败,但忠心耿耿的亲卫仍然在短时间内找来枯草干枝,用随身携带的火石生起火堆。
奔劳了一天一夜的太平军残将这才稍微安定下来。
接着谢小六又带着两个亲卫出去寻了些野果,谢小六恭敬地将手中不多的果子递给张角:“圣主,此山甚是怪异,没有野兽,只好委屈主上用些果子充饥。”
张角心头大恸,抬头见谢小六身旁的两个亲卫嘴唇发紫,浑身打颤。
“试过毒了,这些果子是无毒的。”谢小六尴尬的笑着说。
张宝赶紧用银针为两个亲卫解毒,其中一个因为中毒过深而亡,另一个虚弱地靠在石洞壁上,呼吸微弱。
张角不愧为见过大风大浪的圣主,在这走投无路的关头,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果子。
“记得这些果实的样子,是用我太平军兄弟命换来的果实,以后只准采摘这种果子,其余的一律不许碰,我不想再失去一个兄弟。”
“大家看准之后,这些果实全部给另一个中毒的兄弟,我们要活下去,就一起出去采更多的果子回来。”
亲卫们传看着不多的几颗果子,眼里含着热泪,为圣主的仁义和兄弟的忠诚。
最后,靠在石壁上修养的中毒亲卫,几乎是在众人的强行喂食之下才勉强吞下果实,心头对张角的恭敬信仰又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我们还有四十六个人,又不能离开石洞太远,这周围的果实始终不够吃啊!”木讷的张宝在仔细清点过人数之后,颇为扫兴地说了一句大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