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西沉,薄日将出,天边泛出淡淡的胧明。
董卓昨夜心情不畅,加上本来就嗜酒,喝得酩酊大醉,一觉睡到了将近辰时。
本来这场酒足以让他睡到晌午去的。
但他是被外面亲兵的消息吓得惊醒过来的!
“怎么会这样?”董卓猝不及防,脸色大变失声喃喃道。
旋即他快速地穿好衣服,又让人取来那副金丝制作的甲胄穿戴在身,三步作两步出了府邸,翻身上马往南城疾奔而去。
“传令,胡车儿、樊稠、郭汜、张济集结兵马随我出城迎战!”
“是,主公!”
奔驰的路途中,董卓脸色铁青地吩咐身后的亲兵道。
亲兵应诺了一声,转身飞奔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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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南城门外。
咚!咚!咚!,巨大的鼓声在天地间回荡,黑压压的大军分成三个方阵,从西、北、南三面向城池慢慢铺陈开来。
“哒哒哒!!!”
“吼吼吼!!!”
滚滚马蹄卷起漫天烟尘,呼啸向前,势如山崩,旌旗遮天蔽日。
士兵们的吼声声如闷雷,震耳欲聋。
大军的脚步声整齐而有节奏,杀气冲天地向城池推进,最终悬停于五十里外。
“丁”字大纛下,十几名将领簇拥着丁原立于大军最前方。
丁原双手揪住缰绳,控制着战马,眺望了一眼远处的那座高大且宏伟的城墙,缓缓调转马头,指着洛阳城,望着一张张坚毅的脸庞,深深吸了一口气后,高声对数万儿郎喊道:
“董卓身为汉臣,上不思报效国家,下不顾百姓安危,意欲废新帝行篡逆之事。如此悖主之人,天下岂能容他?!今值此危难之际,我丁原不才,愿替天子讨不臣,还天下一片安宁!”
他略微停顿片刻,一双虎目之中,尽是纵横披靡的霸气,振臂厉声大喝道:“我并州儿郎,可愿随本将讨贼?”
大风疾劲,将他的声音远远地传至远方。
“誓杀董卓!”
“誓杀董卓!”
“誓杀董卓!”
每个士兵的热血沸腾了,他们一起振臂轰然应诺,高呼声直冲云霄!
丁原欣然颔首,旋即目光落在了前方的十几员心腹战将身上,沉声问道:“谁愿担任先锋,替本将去叫阵,让天下看看我并州儿郎的风采?!”
话音刚落,有一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棉百花袍的高大男子,骑着一头高头骏马,嘴角翘起,毫无征兆地放声大笑冲出阵前,持戟抱拳高声道:“义父,此事,孩儿当仁不让!”
闻言,丁原眼中的诧异之色一闪而过,倒是未曾料到他这位义子今日为何这般兴致高昂,但于他而言想要给予董卓出其不意的一记重击,眼前之人确实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只是这样一来,或许他在军中的威望只怕会更上一层楼了,再让他担任文官主簿只怕难以服众了。
在他这位义子冲出阵时,位于他身旁的十多名将领人人神色激动,眼神里充满了炙热的崇拜敬畏。
算了,眼下灭董卓才是最为要紧之事,至于他,到时候再想想法子。
想到这儿,他颔首笑道:“便依吾儿奉先,为父亲自为你擂鼓压阵!”
被称为奉先的男子点了点头,旋即不再多言,倒提那方天画戟纵马开始前掠,迎向了对面城门大开汹涌冲出的西凉大军。
在他身后,三千并州精骑纷纷策马举起长矛誓死随行。
最终,三千并州精骑在离董卓大军五百步外缓缓停下,动作如出一辙,这份娴熟,已经远远超出一般行伍悍卒的范畴了。
高大男子举目远眺,唇角轻轻翘起,此次若是能够撕碎了所谓的狗屁西凉铁骑,那么他就该当之无愧地勇冠并州军了。
他的那位义父再也不能够只允他一个小小的主簿之职了吧?
他一时间踌躇满志。
想到这儿,这位气宇轩昂威风凛凛的大将突然眯起眼,挺戟跃马而出,望向对面茫茫多的董卓大军,淡淡道:“谁来当某第一个戟下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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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太傅袁隗府中。
袁隗与兄长袁逢正在书房中对饮。
听到远远传来的山呼海啸般的号角金铁杀伐兵戈之声,袁逢不禁向袁隗竖起了大拇指,眯眼赞道:“看这架势,怕是两人难分伯仲了。等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到时候,你我再出面协调,不怕拿不下董卓。”
袁隗只是捋了捋颌下胡须,微微笑道:“兄长所言极是,想他董卓凭借数万兵马,便想要撬动世家大族的根本,简直是痴心妄想。待丁原将他狠狠打压一顿,便也由不得他不老实了!”
袁逢轻轻颔首,道:“还是不要掉以轻心,若是丁原露出了败势,不妨发动袁家暗子,在城内给董卓制造些麻烦。”
“兄长放心,我让本初在那边盯着的。”袁隗摆了摆手,成竹在胸地笑了笑。
不到片刻功夫,身披衣甲的袁绍就手按剑柄,疾步进了书房,向正在对饮的两位叔伯禀报道:“两位叔伯,董卓初战不利,已大败而归!”
“这么快?”袁隗袁逢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不可思议之色。
“本初你且速速将对战细节说来,董卓的西凉军好歹是也是天下闻名的,怎会败得如此之快?”袁隗抬头望向袁术,沉声说道。
“回叔父的话,其实双方战力相当,只是战场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导致出了变数!”袁绍恭敬地答道,只是他的眼底深处直至此刻都还有着一抹浓浓的震惊之色。
“何人?”
“昨夜在温明园中位于丁原身后的那人——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