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长安城里,对于这位徐寒狠辣的手段早有数不清的传闻。
顾连营自然是听说过这些传闻。可是他确实如何都没有想到,徐寒既然嚣张跋扈到了这样的地步。
他好歹也是大周九卿之一治粟内史顾司锦的嫡孙,他的府邸没有一点通传,便直接硬闯,挥手间便将数位家兵打伤。
这样的胆量,恐怕也就只此徐寒一家。
但诧异归诧异,顾连营却也不是愚笨之辈,他朝着身旁的男人使了个眼色,对方顿时会意,猛地退到了房间中,一把抓起一旁被这变故吓得有些失神的刘茉,捂住了她的嘴。
在刘箫反咬徐寒之前,这刘茉必须得牢牢控制在他们手中,以防刘箫生出二心。
而顾连营也在那时迈步上前,他朝着徐寒拱手笑道:“这不是徐府主吗?久闻大名,不知手下这些家奴哪里冲撞了徐府主,招来徐府主这么大的火气,在下在这里给徐府主赔个不是了。”
他此言彬彬有礼,一派谦谦公子的模样。
可徐寒却并不买账。
他的脸色依然幽寒得可怕,他甚至丝毫没有与这顾连营虚与委蛇的兴致,沉着声音便问道:“她在哪里?”
而周身磅礴的剑意亦在那时破体而出,直直的笼罩向顾连营,似乎对方嘴里只要敢吐出半个与他的问题不相干的话,徐寒便会毫不犹豫的取掉他的性命。
这顾连营可是京都出了名的不务正业,玩物丧志的纨绔子弟,他那堪堪三元境的修为大半还是靠顾家提供的各种灵丹妙药生生堆砌上来,被徐寒这剑意笼罩顿时脸色惨白,额头上汗迹密布。
但徐寒可没有丝毫顾忌这位顾家嫡孙生死的意思,他周身的剑意依然不断的倾斜在顾连营的身上,直压得这位顾公子喘不过气来。
这时,屋中早已埋伏好的数位天狩境的强者见势不妙,纷纷催动周身的真元,一个闪身便拦在了徐寒与顾连营的身前,试图用自己的身躯帮助顾连营挡下徐寒的剑意。
可十余位天狩境的强者共同出手,对抗其徐寒这一道剑意,依然有些力有不逮。
他们在感受到这份剑意的磅礴之时,眸中也不由得透露出诧异之色。
这徐寒分明才通幽境的修为,为何会有这般浩然的剑意?这样的疑问亦不可避免的浮上了他们的心头。
顾连营这般草包却看不出场上微妙的形势,他见十余位天狩境强者挡在了他的身前,顿时底气便足了几分。
“徐府主这是什么意思?你闯我府邸,打伤我的家奴,我好心询问,你却不分青红皂白的要对我动手?莫不是以为你天策府在这长安真的可以肆无忌惮?”顾连营一脸正气凛然的质问道。
却不想这般模样落在徐寒眼中却如挑梁小丑一般可笑至极。
这时府门外传来一阵阵脚步声,一群身着黑甲的甲士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一位身着黑色官袍的中年男人,却是那大周的廷尉杜阳春。
他们按照之前与顾连营商量好的计划在府外埋伏良久,听见屋中起了响动,便以为双方开始动手,这才赶忙冲入其中。
“徐府主?这是怎么回事?”那杜阳春看着被诸人包围的徐寒,故作的诧异的问道。
“杜廷尉你来得正好,这徐府主不问缘由便打入我府中,伤了我数位家奴,还试图对在下动手。我顾连营虽然只是一介草民,可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天策府真的就可以如此肆意妄为吗?”顾连营见杜阳春到来,顿时心头一喜,脸上却露出愤慨之色,大声言道。
“这样吗?”杜阳春会意的点了点头,这才看向徐寒问道:“徐府主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按照他们的计划,这时的徐寒定然会搬出顾连营抢了刘箫妹妹的说辞,而他们就正好接着这个机会询问刘箫,刘箫顺势反咬,便将徐寒推入百口莫辩之地。
可惜的是他们的算盘打得固然是好,可徐寒却没有半点回应他们的意思。
他只是提着剑,冷眸看着场上这一唱一和的二人,眸中似乎还带着些许嘲笑的味道。
二人见这徐寒是如何都不愿意接话,顿时有些着急。
顾连营却在那时心头一转,直接看向徐寒身旁的刘箫问道:“刘箫!你怎么会与徐府主在一起?”
“这...”刘箫闻言,顿时身子一震。他看了看身旁的徐寒,又看了看顾连营,很是迟疑。
他自然是想救他妹妹,可来的路上徐寒那番话却让他颇为动容,他以为他与徐寒萍水相逢,对方为了他却在明知是险境的情况依然愿意铤而走险,刘箫心头愧疚,一时间那早已安排好的说辞却是如何也说不出来。
“你不要怕,有廷尉大人在,他定会为你主持公道。”只是刘箫迟疑的神色落在顾连营的眼中,却以为他是在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已让此事更让人信服。他心头暗道这刘箫机警,尚且知道随机应变。
若是刘箫此事之后足够听话,他顾连营也不是不可以网开一面,将他留在身边,当然前提是刘茉也得乖乖听话。
刘箫听闻对方此言,想到了自己那仍身处险境的妹妹,这便再也顾不得其他,咬了咬牙便转身朝着那杜阳春猛地跪了下来,一脸悲戚的言道:“廷尉大人,请为草民做主啊!”
杜阳春在那时身子一震,他知道正戏开始,他嘴角的八字胡一阵抖动,露出那正气凛然的模样,这便沉声言道:“何事?你且道来,大可放心,有我杜阳春在,无论是谁,我都绝不会偏袒。”
说罢此言,杜廷尉还不忘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旁徐寒一眼,却见对方依然一脸淡漠,他暗暗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这天策府的府主还能嚣张几时?
刘箫知道此时的他已经没了退路,索性便继续说道:“在下本与家妹在城西做着小生意,勉强度日。”
“可谁知这徐府主见家妹生得可人,便起了歹意,几次威逼家妹就范,家妹不从他便要强抢。”
“我听闻顾连营公子素来有嫉恶如仇之名,便向他求助,顾公子这才收留了我们兄妹,却不想昨日我上街采买食物,被天策府的府军发现,将我掳走,一阵毒打,威逼我今日要说出什么顾公子强抢民女,天策府替天行道的事情来,好让徐府主上门抢人...”
“可顾公子待我兄妹恩重如山,我不敢相负...”
说打这里,刘箫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旁人倒是以为他心生愧疚,却不知这愧疚不是因为他口中那位仗义的顾公子,而是被他污蔑的徐寒。
“这刘箫与我说起此事我还不信,却不想徐府主当真如此歹毒。”顾连营倒是对着刘箫的一番表演很是满意,他也是入戏颇深,在那时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徐寒,大声言道。
“徐府主,你身为大周太尉,深得陛下器重怎可干出这样的事情,岂不令陛下蒙羞?”杜阳春亦很是适宜指着徐寒痛心疾首的言道。
只是面对这样的说辞,徐寒脸上的幽寒却依然没有半分的更改。
他在二人这番表演落幕之后,终是张开了嘴,问道:“说完了吗?”
他如此态度,顿时让顾连营有些恼怒,“徐寒,如今你威逼良善,陷害忠义之事证据确凿,你还要狡辩些什么?”他指着的徐寒的面门,便破口大骂道。
但即使如此,徐寒却依然不曾在他的身上注目半刻的目光。
只见那时徐寒伸出了手,在刘箫诧异的眼神中将之扶起,然后,他那张幽寒的脸上终是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轻声言道:“你可得记住了,男人的腿可不是随便什么魁魅魍魉便可以为之下跪的。”
那般兄长叮咛后辈的温柔语气,让刘箫一阵恍惚,而心头那愧疚更是铺天盖地的涌来。
“我...”他张开嘴便要说些什么,可还未出口,便又被徐寒下面的一番话给生生的挡了回去。
“阿笙,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我想他的弟弟也应该是这样的男儿。”
这话出口,那刘箫顿时身子僵在了原地,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徐寒,如何也想不到这位天策府的府主是如何认识他那个失散多年的兄长的,而且从对方称呼刘笙的语气中,刘箫不难听出,似乎徐寒还与自己的兄长极为熟悉。
“你认识我兄长?”他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怔怔的问道。
徐寒却并没有再回答他的问题,只见他又是淡淡一笑,手中的长剑猛地一荡,便迈步向前。
他在那时沉眸看向场上的诸人。
“秉公无私杜廷尉...”
“大义凌然顾公子...”
“好得很。”
徐寒轻声念叨道,而这话说完,他周身的气势一震,一股高亢的剑意自他体内猛地破体而出,如旱地拔牛一般直冲九霄。
他眉宇间那抹淡淡的笑意瞬息散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汹涌无比,宛如修罗一般的煞气。
他双眸光芒亮起,左眼紫芒妖异,右眼血光璀璨。
他张开了嘴,寒声言道。
“那便让徐某这十恶不赦之徒,送诸位义士...”
“黄泉路上走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