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绍恒虽然只是商量的语气,但他话中的内容可没有商量的余地。
该怎么处罚,他已经划下道来:从重从快。
龙议长当然满口答应:“没问题!特殊时期特殊处理,谁让他们撞到枪口上了!”
顾念之捂着脸在旁边听了一会儿,琢磨光是“从重从快”不行啊,还得闹大才好,不然谁知道相府那位精通玩弄选民心理的媒体大拿蔡颂吟女士又要出什么妖蛾子……
她轻声嘀咕起来:“……这三个人也太不要脸了,非要搞个大新闻。依我看,不如成全他们,把媒体都叫过来,各种新闻频道都应该来一波滚动播出,让全国人民都知道相府打的什么主意!”
“顾念之!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啊!”杨特助第一个叫了起来,他整了整神色,摆出一幅“吃亏就是占便宜的”老好人样子,苦口婆心地说:“……已经处理了相府的三个言人了,你就不要再给我们议会、给龙议长拉仇恨了,我求求你了,小姑奶奶!我以后把你供起来,你做我上司,行不?!”
杨特助一说,他周围几个高级秘书脸上的表情就微妙了。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其实一个办公室里的同事又何尝不是冤家?
特别是在升职名额有限的时候,谁还记得“同事爱”、“朋友情”?
不落井下石倒打一耙已经是难得的正人君子了……
霍绍恒垂下眼眸,他怎么会听不出杨特助话中暗藏的小心机呢?
他又不是一般的军人,直来直去,一根直肠子通到底。
他是特殊战线上的军人,在这种战线上出生入死,如果不会察言观色、听话听音,早就被淘汰投胎去了……
霍绍恒抿了抿唇,想帮顾念之说句话,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顾念之垂在身侧的右手对他轻轻摇了摇。
霍绍恒便没有再说话了,对着顾念之的方向微微颔,走到龙议长身边站定。
顾念之见霍绍恒领会了她的意思,心情大好。
她根本没有理会杨特助的“哀求”,就跟没有听见杨特助暗藏小心思的话一样,她只对龙议长下功夫。
“龙议长,您听我说,相府在这个节骨眼上敢派人来捣乱,说明他们根本就没有把议会上院,更没有把您放在眼里。如果说把事情闹大就是拉仇恨,我们议会上院还怕他一个马上就要下台的跛脚相不成?!再说了,相府派那三个言人来捣乱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会给相府拉仇恨?您说是吧?敢情我们这在理的人非要怕无理的?”
“顾念之,你什么意思?!你的目的是让议会上院和相府交恶吗?我真怀疑你是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故意来捣乱的!”杨特助不等龙议长说话,忡然变色,忍不住呵止她。
顾念之刚才的举止在杨特助看来简直就是挑拨离间的奸佞小人,说的话在他听来更是诛心之论,字字句句往他这个特助心上插刀!
可顾念之还是不理他,但是每句话都针对杨特助刚才指责她的言论。
她松开手,给龙议长看自己被打肿的脸:“您看,他们把您的人打成这样,您要还想着息事宁人和稀泥做老好人,那这一巴掌,就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源源不断层出不穷的各种为难和捣乱。您不追究,相府就知道您的底线,知道您不想闹大,想息事宁人,他们会怎么做?——肯定是把事态升级啊!搞事三人组1.0,立马升级为搞事x人组2.0!继续搞事,直到达到他们的目的为止。”
“顾念之,你到底想怎么样?相府的人怎么会像你说的这么不堪?”杨特助见龙议长一直不说话,心里也有些慌了。
他在龙议长面前一直是“温良谦和、老成持重”的形象,很多事都是恨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绝对不会像顾念之这样惹是生非,没事都恨不得整出事来。
杨特助也一直认为,龙议长是欣赏他这种处事风格的。
直到顾念之和蔡胜男这两个女子出现,得到龙议长非同一般的赞誉,他才隐隐觉得,龙议长也许未必就是对他非常满意……
顾念之挑了挑眉,这时才看向杨特助,冷笑道:“相府的人没有我说的这么不堪?那请问杨特助,亲身上阵演出盘床大战小电影的是不是相本人?!所以刚才那三个言人对我污言秽语,扬言要买我的钟出台呢!——他们把议会当什么了?又把龙议长当什么了?!”
说要“买钟出台”,这是欢场上追欢买笑的常用说法。
按字面意思,这就是把议会上院当污秽不堪的欢场,把龙议长当成老**鸨了……
虽然相府的那三个人只是为了激怒顾念之,才故意这么说得这么猥琐,这么恶心。
但是顾念之才不管他们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反正他们是说了这话,而且那个人以为他说得声音很轻,只有顾念之一个人听到,但他不知道的是,顾念之为了方便工作,身上可是带着录音笔。
因为是第一天上班,她又向来仔细认真,生怕出了差错,因此遵循何之初的教诲,随身携带录音笔,打算把一切工作接触都录下来,方便自己回去查缺补漏。
这也是何之初给她养成的律师习惯,方便随时随地跟当事人接触,录下一切有利证据。
从踏入那个大厅见相府三个言人的那一刻开始,顾念之就把录音笔打开了。
没想到第一天就派上重要用场了。
杨特助不知道顾念之带着录音笔,所以一口咬定不可能。
他摇着头叹息着说:“顾念之,你要添油加醋我不怪你,毕竟你被打了,总得找补回来。但你总得有点谱。我跟他们三人虽然不算很熟,可也算认识。他们是相府的言人,以前是从业多年的大媒体公关高级经理,怎么会像你说的这样说这么粗俗的话?再说了,他们如果真的这样说你,你还不一巴掌甩过去了?!——那就不是他们打你,而是你打他们了!”
“没错!”顾念之居然为杨特助鼓掌了,“杨特助说得对!这就是他们的目的!他们就是要用这种粗俗猥琐的话激怒我动手。只要我动了手,你们信不信现在新闻频道滚动播出的就是‘议会上院仗势欺人,对相府大打出手’的大新闻了!”
杨特助又梗了一下,脸色紫涨,看着几乎高血压都要犯了。
居然用他的话来打他的脸,还是一副赞扬的语气!
这个顾念之未免也太猖狂!太奸诈了!
杨特助瞪着顾念之,呲了呲牙,努力维持着自己“温良谦和、老成持重”的形象,再一次说:“这都是你的臆测,谁都不知道会不会生。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不把人往好处想呢?再说了,你说他们说过这话,除你以外,又有谁听见了?”
说着,杨特助扭头问跟着顾念之一起过来的那几个高级秘书:“你们听见了吗?”
这几个高级秘书都摇头。
他们确实没有听见,他们只看见那人凑到顾念之耳边说了什么话,然后顾念之说这些人犯了“猥亵罪”,那些人被激怒了,有人要把便签本拍到顾念之面前。
顾念之那时正好起身,就被那便签本拍在脸上,打得啪地一声响,然后很快红肿起来,就成了这幅模样了。
杨特助是觉得对方如果丧心病狂到真的说这种话的地步,肯定也是在顾念之耳边说的,不会大大咧咧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说出来。
要知道,这里可是到处都有监控的议会上院,不是外面的菜市场。
顾念之那时候恰好用录音笔给录下来的事,他当然是不知道的,不然也不会大着胆子让顾念之息事宁人了。
“所以,只凭你的一面之词,怎么能挑起议会和相府的不合,让全国人民看笑话呢?”杨特助终于找回了一点自信,更加风度翩翩了。
他希望龙议长能够看见顾念之最大的不足,就是没有大局观,不能妥协。
而在议会工作,要让各个利益团体达成一致协议,最重要是要会妥协。
不然龙议长得到各方尊崇的地位打哪儿来的?
像顾念之这样一点亏都不能吃,只会给以后的工作造成无穷的后患。
顾念之凝神看着杨特助,眯了眯眼,“杨特助,这左一个笑话,右一个不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相府的特别助理,而不是我们议会的特别助理!”
杨特助大怒,顾不得龙议长也在场,恼道:“你别血口喷人!我是在教你如何做人做事,你不但不领情,反倒倒打一耙!——你只顾自己出风头,不懂妥协退让,团队精神何在?大局观又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