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之垂眸站在何之初床前,轻轻给他掖了掖被子。
离开何之初的套房,顾念之回到自己房间,看见霍绍恒还是坐在起居室的沙上,姿态闲适地翻看着一本杂志。
“彼得先生,你真的不用回使馆吗?”顾念之皱着眉头看着霍绍恒,心里其实十分担忧。
霍绍恒已经在这里陪了她两天了。
几乎没有怎么睡过觉。
这两个晚上,顾念之不管什么时候醒来,都能看见从卧室门缝露出来的起居室里那一丝温暖的灯光。
这种感觉虽然好,可他们是在何家,不是在别的地方。
顾念之很忌惮何承坚。
这人真是不按牌理出牌,很难把握他下一步到底要做什么。
他现在是很通情达理,可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次疯?
何承坚老说顾祥文是疯子,顾念之却觉得,何承坚一样很疯狂。
特别是他还有权势在手,而且从来不忌惮使用武力,比路近的杀伤力更大。
可以说杀伐决断,他一样不缺。
万一看出什么端倪,再次设局要霍绍恒的命,顾念之很确信,她会连给他挡枪的机会都没有。
霍绍恒抬眸看着她,微微勾起唇角,“何承坚都没赶我走,顾小姐要赶我走了?”
帝都冬日的午后清爽而干燥。
下午的阳光从窗帘里透进来,照得他的面容好像有光。
他就在午后的阳光里默默微笑,有种颠倒众生的美。
顾念之几乎把持不住自己,慌忙移开视线,说:“那你随便吧,我得睡一会儿,等六个小时之后就可以给何少做手术了。”
她几乎跟小兔子一样一溜烟窜回自己的卧室,将卧室的门咣当一声关紧。
背靠在门上,她张着嘴,缓缓地呼气,又吸气,生怕呼吸的声音太大了,霍绍恒会听见。
她不能让他察觉,一点都不能。
在何承坚眼皮子底下,他们俩还是把皮绷紧点比较好。
顾念之躺回床上,数了一会儿羊,终于睡着了。
……
六个小时之后,霍绍恒敲门叫醒了她,“顾律师?温守忆已经醒了,你可以去给何少做手术了。”
只要何之初也醒过来,顾念之就可以回家了。
顾念之睁开眼睛,见屋里一片漆黑,只有门缝底下还有一丝光芒。
那是起居室里的灯光。
顾念之掀开被子起身,扬声道:“起来了,我得吃晚饭。彼得先生吃晚饭了吗?”
霍绍恒回头看了看楼下送来的晚餐,说:“晚饭送来了,有你喜欢吃的三鲜炒饭。”
顾念之心里一动,走过去拉开卧室的门,探头出去看了看,“谁做的?”
“何家的厨子啊。”霍绍恒两手插在裤兜里,理所当然地说:“我跟他们说,你想吃炒饭,问他们会不会做三鲜炒饭。”
顾念之的视线落在起居室一张当做临时餐桌的原木小方桌上面。
那里摆着两个餐盘。
一个餐盘上很明显有一只甜白瓷的小碗,里面的炒饭已经堆成了尖尖。
看得见绿的青豆,红的虾仁,还有金黄的炒鸡蛋。
顾念之立即觉得饿了,随便把头束了起来,从卧室走出来,“先吃饭,再去洗漱。”
霍绍恒没有拦着她,和她一起坐到餐桌两边,说:“还给你要了一碗鸡茸海参汤,滋阴补气,都炖融了,很入味,也好消化。”
顾念之看着一饭一汤,心情灿烂得像是三春桃花,笑着点点头,“谢谢彼得先生!”
她拿起饭勺先舀了一勺三鲜炒饭,迫不及待放进嘴里。
刚一尝到味道,她就立即知道这不是她吃过的那种三鲜炒饭。
霍绍恒、宋锦宁和路远都会做的那种三鲜炒饭,有种特别的味道。
她虽然说不出来,但是味蕾有记忆,一尝就知道不是。
心里微微有些失望,但还是大口大口将那碗三鲜炒饭都吃了,又喝完了鸡茸海参汤,才礼貌地说:“我去洗漱了,谢谢彼得先生帮我点餐。”
她去浴室洗漱,同时给路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十五分钟后就要给何之初做手术了。
……
洗漱之后,霍绍恒送她去手术室那边。
何之初也被送过去了。
还是穿上那身手术服,顾念之走了进去。
这一次,何承坚也来了。
跟霍绍恒一起,在手术室门外等着。
手术室的红灯亮了起来,显示“手术中”。
而手术室里,顾念之坐在电脑前,再次不动声色打开后门,让路近连线进来。
路近已经给温守忆做过一次手术了,这是第二次,给何之初做手术,他的动作更快更熟练。
飞快地做完伽马刀手术之后,他又顺便给何之初做了个身体检查,将他的生命体征数据记录下来。
“不错,没有问题。我就说嘛,用基因疗法治愈的病,怎么会复?!哼!”
路近在自己的电脑前一边紧张地工作,一边嘀咕。
路远也在他的工作室里,不住提醒他:“专心做手术,有牢骚也手术结束后再。”
“我就嘀咕几句而已,哪里牢骚了?”路近不满地瞪他一眼,“你安静点!”
“我是为你女儿着想。你这里出一点差错,你女儿就回不来了。”
路远轻描淡写地甩出绝招。
路近,卒。
路远已经现,只要是跟顾念之有关,路近只有无条件服从。
因此他的“顾念之牌”打得是越来越熟练了。
路近抿紧了唇,不再嘀咕,全神贯注地投入到手术中去。
再一次检查无误之后,他才切断了连线,退了出去。
他一退出去,顾念之就现了。
她知道手术结束了,连忙做了几个收尾的工作,才关了伽马射线,对着监控说:“手术结束。”
手术室外的红灯倏然熄灭。
何承坚猛地抬起头,看了看手表,“……比上一次快了两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