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蒹葭和董子阳的帮助下,楚帆的活儿很快干完。
三人坐在台阶上,准确来说是谢蒹葭和董子阳坐在台阶上,楚帆低垂着头站在两人面前,等着谢蒹葭的“审讯”。
“说吧,怎么回事?”
楚帆双手揪着自己的裤缝处,不敢看谢蒹葭,“没什么。”
谢蒹葭扯过他的手,一眼就看到他细皮嫩肉的手上满是划痕,一阵风吹过,被汗水打湿的衣服贴在肌肤上,冷的他打了个寒颤。
见状,谢蒹葭直接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他身上,她里头穿的是加绒卫衣,有没有外套无所谓。
“你要是不跟我说实话,我去告诉阿姨。”
虽然用人家母亲威胁不道德,但有用。
楚帆抬起头,拽住谢蒹葭的手,眼神中满是恳求,“姐姐,别告诉我妈妈。”
“那你跟我说实话。”谢蒹葭感受到了他手中冰凉,回握住。
董子阳见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眉头紧锁呈现“川”字,虽然两人都是小孩子啥也不懂,但莫名觉得这个场面看着刺眼的很,总感觉男生趁机占小妹便宜。
“上次我跟爸爸说要转去一班,他答应了,条件是我搬出去。”楚帆如实相告。
“搬出去是好事啊?你爸跟你那个阿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搬出去一个人还自在些。”在谢蒹葭看来,楚帆搬出去要比留在他父亲那好太多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搬出去,搬到哪里去?
“你不会搬到这边来了吧?”谢蒹葭试探问道。
楚帆点了点头,“这边的房子是我租下来的,已经花了身上所有的钱了,离开的时候,我的存钱罐被阿姨扣下,我、我没钱......”
“什么?他们让你搬走但是没给你钱?!”谢蒹葭怒了,楚帆一个小孩子,先是逼着他搬出去,然后不给钱就算了,还扣下了属于他自己的钱。
楚帆“嗯”了一声,再次低下头。
谢蒹葭不解地问道:“我之前不是教过你法子吗?如果他们敢欺负你,就大吵大闹,闹到邻居上门。”
“是我自愿给她的,我、我对不起她。”楚帆的声音带着沙哑,满怀愧疚。
这下子谢蒹葭更加摸不着头脑。
“你有什么可对不起她的?”
“她又怀孕了,需要钱养孩子......”
又怀孕?谢蒹葭愣了两秒,说明不止一次?她记得楚帆他爸妈还没去领离婚证吧,孩子算私生子?
“可是怀孕也不关你的事啊,那是你爸的责任让他养孩子去,和你有什么关系?”
董子阳虽然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但是听到两人对话也跟着附和。
“就是,就是!”
听到谢蒹葭的询问,楚帆握住她的手猛然一紧,后者明显感觉到了他的紧张,疑惑地看向他。
“我——”
声音嘶哑地不像话,楚帆收回手,满脸痛苦。
谢蒹葭瞧见他的状态不对劲,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的台阶上。
半晌,传来楚帆的低声啜泣。
谢蒹葭有些手足无措,在口袋里摸半天没摸到纸巾,只能用袖口替他擦着泪水。
“你跟姐姐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姐姐很厉害么,万一我能帮到你呢?”谢蒹葭语调变得低缓,带有哄人意味。
楚帆泪水控制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我、我杀了她的孩子,是我对不起她......”说话紧张结巴。
杀人?这罪名大了,谢蒹葭掩饰住内心的震惊,依旧轻声细语地诱哄他往下说。
“到底怎么回事?她孩子多大了?你是不小心的对吗?当时有别的大人在场吗?”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也许是谢蒹葭有一种让人心安的魔力,楚帆将她的话全部听进了脑子里,按顺序挨个回答。
“今年上半年的时候,父亲去外省,我和阿姨在家,然后她让保姆把妈妈的东西扔掉,我拦着不让她动,她要硬闯,被我推了一把,然后她身下出现大片大片的血......”
应该是被楚帆推流产了。
谢蒹葭松了一口气,这位小三流产,是罪有应得,才不关楚帆的事!
楚帆带着哭腔接着说。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但阿姨和爷爷奶奶都说我是故意的,等爸爸回来,他二话不说打了我一顿。”
说着摸向自己的后背处。
谢蒹葭想起曾经在他的后背处看见许许多多的伤痕,一时间不知道是哪一个。
楚家老两口居然都不向着自己的亲孙子,而是帮着外人讲话,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姨跑到我的学校去,告诉同学老师我是杀人犯,没有一个人相信我,他们都觉得我是故意的,我、我——”
提起这件事,楚声音带着帆痛苦与悔恨。
“我讨厌阿姨,讨厌爸爸,但是我没想过伤害他们,那个孩子,变成了一滩血,我——”
他有些语无伦次,根本不敢抬头去看谢蒹葭,生怕她和其他人一样,鄙视他害怕他。
倏地,一个温暖的怀抱将他包裹。
“小宝,不怕。”
谢蒹葭有成年人的思想,但楚帆不是,他不过是个乖巧懂事,渴望父母关爱的小孩子,无心之失而已,却被所有人认作“杀人犯”。
这三个字,对他来说,过于沉重。
“不是你的错,你并不知道她怀孕了,是无心的,你忘了我曾经跟你说过什么?大人说的话不一定全是对的,他们经常说谎。”
楚帆在谢蒹葭的安抚下,抽泣声渐渐止歇。
红肿着眼睛看向她,眸中带泪,“真的吗?”
谢蒹葭坚定地点头。
“你没有错,你只是想守护你的妈妈!错的是你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那个恬不知耻的阿姨,还有两个没有良心的爷爷奶奶,你也是受害者!”
董子阳见缝插针附和,“对对对,都是他们的错,什么杀人犯?那都不算个人,在她肚子里不到四个月,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跟你拉拉扯扯的,她才是杀害孩子的罪魁祸首!你就是个倒霉蛋。”
在兄妹俩的安慰下,楚帆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因为阿姨流产这件事,他受尽家里学校亲人同学老师的白眼,被迫转学从初一重新开始,那个未成形的孩子就像是压在他心头的一根大梁,让他喘不过气。
如今有人告诉他,不是他的错,他也是受害者。
那根大梁好像被人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