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行凶者的地盘,哪里会给他们找什么医生。
贺远一边死死的捂住她流血的伤口,一边着急的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锁定在李君身上。
“小君!快找医生!”
李君从枪响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吓傻了,愣愣的看着倒地的池芷珊。直到贺远向他求救,他才终于回过神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池姐姐!池姐姐!”
“妈!你快给池姐姐找医生!”
南归雁此时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安排医生来救她?
不过她心里也很惊奇:这世上真有不顾自己生死,为别人挡枪的人?她以为那种桥段,只有电视剧里才会出现呢!
现实是,哪怕相濡以沫半生的夫妻,也会为了一个求生的机会反目,甚至在末世里,易子而食的场景都屡见不鲜……
她一直对池芷珊表现出来的善良存疑,却没想到,这女人还真是……
南归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善良?单纯?简单?
见妈妈没反应,李君十分着急,大喊着朝她扑了过来:
“你快救救池姐姐!给她找医生!快啊!”
帮派里自然是有医生的,平时弟兄们四处征战、打打杀杀的,免不了要受伤,南归雁在建立帮派之初,就吸纳了好多医学力量。
不过医生也好、药也好,她自然是不会给池芷珊用的。
于是一边对阿勇说了句“找医生”,一边暗暗给他使了个眼色。
阿勇心领神会,磨磨蹭蹭的走了出去:“我亲自去喊。”
此时的池芷珊失血过多,嘴唇已经泛白。她大口大口的费力呼吸着,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仿佛在一点点流逝。
于是抓着贺远的手,再一次道歉:“对、对不起,我总是连累你……”
贺远死命的帮她按住伤口,不住的摇头:“你别说了!”
池芷珊虚弱的笑了笑:“得说。”
她心想着,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我欠你一个道歉。当初……外貌协会,肤浅。对你,对你不好……”
贺远听她这么一说,立马想到了过去。刚硬的七尺男儿,竟垂下泪来:
“芷珊,别说那些。你会好起来的!我还要陪着你等你父母回来……”
池芷珊听他提到父母,红了眼圈,然后拼着最后一口气,嘱咐道:
“别再管我,你快、快走!今日之祸,全是我活、活该,是我那些不应该的心软和善良……”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再也呼吸不上来,缓缓的阖上了眼睛,抓着贺远的手也滑落下去。
“芷珊!!”
贺远嘶吼了一声,颤抖着手,确认她没了呼吸,眼泪珠子开始跟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可我就是喜欢你的心软和善良啊!”
“你美好得像是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用满是鲜血的手抚上她的脸:“错的是这个世界!不是你。”
但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池芷珊都不会再有回应。
她静静的躺在那里,纯白睡裙上的红色血液,像一朵绽放的蔷薇花。
而那件睡裙的领子上,还别着李君送她的那枚小巧的棒棒糖发夹。
天灾降临以后,小李君见过了太多死亡,早就已经知道死去意味着什么——这世上再也没有那个笑靥如花、把糖分给他吃的池姐姐了!
他嚎啕大哭的奔向池芷珊,刚想扑到她身边,就被贺远一把推开。
李君哭着抬头,正对上贺远血红的眼睛:“别碰她!”
南归雁不悦的喊了一声:“小君!回来!”
随后面色不善的盯着贺远,吩咐手下:“把他杀了!”
贺远紧紧抱着池芷珊的尸身,连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一个,仿佛已经浑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李君却突然情绪激动起来:“谁也不许动他!”
南归雁蹙起眉:“李君!你……”
李君直接打断母亲的话,咬牙切齿的看着她。小小的身体因为过激的情绪不住的发抖:“我说!谁也不许动他!”
池姐姐到死都还惦记着,希望贺远平安。
他曾经跟池姐姐约定,要做彼此最好的朋友,可他都没有保护好她。现在不能连她最后的心愿都做不到!
南归雁看着过于激动的儿子,十分担心:“小君,你先到妈妈这里来。”
李君并没有动,只倔强的盯着她:“如果你还要杀他,下一个挡枪的就是我!”
南归雁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你说什么?!”
李君咬着牙,又说了一遍:“他死!我死!”
南归雁瞪着眼睛,被气得不行。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小家伙现在的这个表情,是下了决心的,绝对说到做到。
她不敢再轻举妄动。可她也不可能放贺远离开。
池芷珊已经死了,这个贺远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让他离开,就等于是给自己埋下了一颗威力巨大的不定时炸弹。
但小君这个样子,自己也确实没有办法立刻解决他。
于是只好退让半步:“我可以不杀他。但是人不能放走,关入妓营!”
心里想着,先把对方关进去磋磨一番,等小君情绪冷静下来,有的是机会解决这个男人。
南归雁看着儿子强调:“再没有别的选择!你要是还不同意,就陪他去死!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不孝子!”
李君并不明白妓营是什么,只知道进了那里的女人都会受伤,会很凄惨。但是进到里面的男人,却都会笑呵呵的从里面出来。
贺远是男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君想着,母亲应该只是想把他关押在帮派里。既然不是关进人羊营,那就是没想再杀他。
于是松了一口气:“好。”
被关一阵子,总好过直接丢了命。等以后他再想办法救他。
贺远根本没有在听他们说什么,只抱着池芷珊,双眼发直的跪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君走到他身边,把手腕上的银镯摘下来:“这是池姐姐小时候贴身戴着的,她一直收着。”
他用力的摩挲了一下,然后递了过去:“或许它应该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