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蔷强撑着面色不改,看着李暄道:“也是奇了,王爷还会读心术不成?你知道我心里想甚么?”
李暄怒道:“不就是爷方才没扶起太后,你心里就瞧不起爷?”
贾蔷闻言心里海松了口气,笑道:“你说的是这个?王爷,你真是……不懂爷们儿之间真正的友谊是怎么相处的。”
李暄奇道:“爷怎么不懂?”
贾蔷笑道:“王爷,爷们儿间相处,和女人间相处不同。女人间相处,即便心里有不痛快不喜欢的,面上也亲热的和亲姊妹一样。面上笑嘻嘻,背地里下刀子。爷们儿兄弟间真正相处起来,那都是以相互讽刺打击挖苦为乐趣。以前王爷和我不就这样相处的?今儿怎还敏感起来了,莫非王爷变成妇人了?”
李暄笑骂道:“放你的狗屁罢!你才变成妇人了!”说罢,又有些懊恼道:“爷当时被唬住了,太后实在是……”
贾蔷笑道:“这有甚么的?不仅你当时没法子,皇上不也没甚么好法子?孝道大于天,有孝道在上面压着,能有甚么法子?异地处之,若是贾家老太太非要跪我,我也没法子。王爷,没瞧出来你好胜心那么强?”
李暄“呸”了声,笑道:“和旁人比没甚么好胜心,可爷总比你这个曹贼强罢?贾蔷,给爷说说,你怎么总在家里折腾?你在外面连青楼都没去过,难道家里的小嫂子小婶婶更痛快?也亏姜家敢嫁,要爷说,姜铎那老狐狸八成是想把姜家丫头许给你,知道你不要,所以特意转过弯儿,再加上一重婶婶的身份,嘎嘎嘎嘎!”
看着挤眉弄眼痛快不已的李暄,贾蔷冷笑道:“只管造谣,左右我没惦记起姨娘的姐姐!那得叫姨母罢?”
“……”
李暄语滞稍许后,眨了眨眼看向贾蔷,道:“云家那边怎么说?你球攮的不会还没办罢?”
贾蔷笑了笑,道:“放心,找人扮了江南富商,去云家提亲了。一个庶女,能卖个好价钱,她家人求之不得。云家缺银子的紧,当初为了送云贵人进宫,在户部拆借了不少。”
李暄狐疑的看着贾蔷道:“怎么听着,你有点像逼良为娼的坏人?”
贾蔷笑道:“我倒是不想办成此事,奈何先前苦苦劝告某人,色字头上一把刀,做人不可太浪,某人就是不听!他以为中车府都是吃白饭的。”
李暄脸上挂不住了,道:“你少扯臊!就是让人现了又能怎么着?爷又不在乎名声,爷的名声也就比你强那么点,只要别比你低就成!”
贾蔷闻言哈哈一笑,道:“王爷说的都是梦话罢?我的名声不知道有多好!你去东城随便找个市井百姓问问看?”
李暄哈哈大笑骂道:“你还有脸子说!那些都是你的拥趸,几万个市井娘们儿,都是你的拥趸!”
贾蔷冷笑道:“你去东市问问看,那里的商户说不说我的好!”
东西二市原是神京城最繁华的集市,但如今东市已经远远拉开西市一个马身的距离。
过去繁华归繁华,可是市场内杂乱无章,每日里偷窃、对骂、打架等治安事屡见不鲜,这还是小事,商家以次充好、坑人短秤的黑心行为更是防不胜防。
但自五城兵马司接掌东城后,在东市就立下了规矩,一应缺斤少两、以次充好、强买强卖的行为,都受到了严厉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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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盗、骂架、打架等行为,也以重枷处置。
在经过两个月的酵后,商家们从最初的叫苦不迭背后暗骂,却很快转变成了贾蔷忠实信众的地步。
凭借良好的营商环境,凭借出众的口碑信誉,东市的生意出现了爆式的增长。
所以贾蔷在东城百姓间的名声根本不是李暄这等荒唐王爷可比的!
看着贾蔷得意洋洋的德性,李暄笑骂了句:“你得意个屁!爷懒得和你废话,赶紧把云家的事解决了,爷都帮你跑几回腿了。”
说罢,转身回了西殿。
一夜无话。
……
凤藻宫中,洗漱罢在凤榻上安歇下的尹后也不知想起甚么,嘴角弯起一抹好笑的弧度,声音微不可闻的啐了句:“真是个胆大包天的荒唐混帐。”
不过也并未当回事,少年好色,人之常情。
她也知道自己的身段模样到底如何,所以并未多想甚么。
心里反而对此还有些高兴,证明她并未老去……
那个孽障还不明白,女人对于目光,是最为敏感的,又怎会察觉不到?
早晚揭了他的好皮,看看他那颗胆到底有多大!
怀此好笑的心情,尹后侧身而眠……
……
翌日清晨,绣衣卫衙门。
诏狱,女囚房。
贾蔷出宫至此,便是来看看审问结果。
尽管他心知,这个义敏亲王之女阳城郡主只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眼,让人当刀使的蠢女人。
背后之人既然敢越过红线,对一大学士内眷下毒手,就一定提前扫清了绝大多数证据。
但,说不得就能查出些蛛丝马迹……
在郑阳、张真两位天子心腹的陪同下,贾蔷看到了女牢里的李晴。
曾经的金枝玉叶,如今已经奄奄一息。
贾蔷下令用刑后,这个蠢货的傲气就不见了……
“问出甚么了没有?她这样的东西,是怎么知道林府内眷会去慈恩寺进香,又怎么知道去买通慈恩寺的知客,怎么知道借刀杀人牵扯上忠顺王府的?”
“没有人给她出主意,她能办到这些?她那废物老子都办不到。”
张真是个圆脸胖子,这会儿遗憾道:“用刑迟了,用完刑才交代是打小服侍她的奶嬷嬷教唆的。再去寻她奶嬷嬷,全家都不见了。”
贾蔷侧眸看向张真,道:“她乳母这样重要的人,还需要她用刑开口后才去缉拿?”
张真忙道:“她乳母朱氏三年前就被放了奴籍,回家颐养天年了。只平日里常往参宁侯府去逛逛,看看庶逆,所以当时就没抓人,的确是卑职等失误了。”
“下海捕文书搜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外,参宁侯府给了甚么说法?跑腿办事的都是参宁侯府的人,诏狱内怎不见陈家人?陈煜且不提,他儿子陈兴呢?里面这个蠢货有没有交代出陈家父子?”
贾蔷眉头紧皱的问道。
郑阳苦笑道:“当日陈兴送的两位郡主前往慈恩寺,事当日,卑职们就前往参宁侯府拿人了。只是陈家给了一纸休妻文书,说是庶逆和陈家没有任何干系。陈兴虽和卑职等来了趟诏狱,可陈煜第二天得知相府内眷无恙后,就进宫求见皇上,得了恩典,陈兴就……”
贾蔷点点头,道:“陈煜现在是勇武营主将罢?”
郑阳、张真听出贾蔷语气中不带一丝烟火气,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道:“是。”
贾蔷“嗯”了声,道:“点齐在家校尉,还有那一百火器校尉,随我去参宁侯府拿人。”
郑阳、张真闻言,头皮都要炸了,郑阳忙道:“侯爷,卑职们不是害怕参宁侯府,绣衣卫乃天子亲军,怎会惧怕他们?只是宫里都给了恩典,这个时候再去拿人……”
贾蔷冷笑了声,既然李晴乳母消失无踪,此刻多半已经没命了,案子到这一步,短期内想破案几无可能。
其实莫说是这个时代,便是前世没有满大街的摄像头,没有基因检测技术时,破案率一样低的令人指。
不是办案人员不努力,手段有限,查不到就是查不到……
所以,这个风波中,一定要有人付出代价,以警告那些朝林家、贾家伸手的人:
乱伸手者,死!
尽管张真、郑阳说隆安帝给了参宁侯府恩典,但隆安帝却未警告过贾蔷。
这就是耐人寻味了……
以隆安帝对贾蔷的了解,他若果真想不让贾蔷动参宁侯府,这两天早就警告数回了。
如今既然没说,那自然有没说的道理。
如此,贾蔷就更没有放手的道理!
不管陈家父子是不是主谋,既然李晴是陈家妇,跑腿办事的都是陈家下人,参宁侯府还想置身事外,岂不可笑?
“即刻点人出,本侯现在还是绣衣卫指挥使,尔敢抗命?!”
“喏!”
……
神京西城,永安坊。
参宁侯府,三恪堂上。
参宁侯陈煜已经三天没去勇武营了,打贾蔷回京的消息传来后,他就带着亲兵在家等着。
贾蔷的恶名,和其胆大包天、心狠手辣,在京中从来不是秘密。
尽管林如海那妾室未死,孩子也保住了,他进宫也求得了恩典,但贾蔷会不会犯浑冲动,谁都不能担保。
若他不在家,凭府上这点人,是挡不住一个疯子的。
“老爷,昨儿贾蔷又住在宫里了。”
世子陈兴来报,陈家一直盯着贾蔷的动向。
此刻得知贾蔷回京不过三天,就在宫里住了两宿,这等圣眷,着实让陈兴感到酸涩。
他和亲王府的郡主成亲成为仪宾这些年,都没资格进宫住一宿……
陈煜看着陈兴,如何猜不到他的心事,怒哼一声道:“该死的畜生,那贱人起了那样的心思,存心将参宁侯府拖入地府黄泉,你就一点都未察觉?居然还帮着她四处打探,查人家林府内眷的动静,你是猪脑子啊?若不是圣上隆恩,林如海是个书生,真计较起来,你能逃得罪责?”
陈兴闻言,垂头丧气道:“儿子也没想到,宝儿他娘会做出这等事来,原以为只是见个面,骂林家妇一顿出出气,谁曾想……”
陈煜闻言,恨不能砸烂这龟儿子的狗头。
陈兴见状忙赔笑道:“老爷,事情不是都已经过去了?皇上都给了恩典,那球攮的贾家子再怎么猖狂,也不敢违逆圣意罢?老爷去军营便是,不必担心家里。”
陈煜哼了声,三天来都没甚么动静,他心里也放心大半。
贾蔷回来第一天,他以从勇武营带回一率兵马来做亲兵。
如今打回去大半,家里只留了二十人。
过了今日,还是全部打回去的好。
正这般思量间,忽见侯府管家急匆匆进来,大声道:“老爷,老爷,不好了!”
陈煜父子见之心头纷纷一跳,陈兴脸色有些白道:“花叔,甚么事这样慌慌张张的……”
老管家急道:“绣衣卫来拿人了,来了好多人,把侯府都围了!老爷,快去看看罢!”
陈煜脸色肃煞起来,眼中浮现一抹狠厉,起身大步往外行去。
岂有此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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