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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看书 > 武侠修真 > 独掌道纪 > 第二百八十五章 分权,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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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官软轿停在传习馆大门外,璇玑子掀开帘子,喝止手底下唱名的举动。

他适才消耗灵机,掐诀请示府城那边,这才得知白七郎所做之事。

竟是剑斩巨擘的一缕神意。

放在白七郎这个年纪,这份修为。

确实当得起“千秋大材”的莫大名头!

但更详尽的内容,府城衙门讳莫如深,并未过多提及。

“剑斩……果然,淳于修早早相中这株好根苗。”

璇玑子深谙琢磨言外之意,敏锐把握住重点。

每个声名鹊起,横空出世的天纵奇才,其人背后多半都有不为人知的靠山押注!

毫无疑问,白七郎越过郡城,突然扬名鸾台,轰动神京。

乃是子午剑宗在推波助澜!

“天水府冒出这样的大材,府城衙门却遮遮掩掩,甚至未曾造势邀功,弄得我和冲虚子蒙在鼓里,浑然不知!

这里头必有蹊跷!”

璇玑子刚踏上台阶,身形猛然顿住。

他脸色绷紧,沉吟片刻,转身快步钻回轿内。

“老爷……不是说,给白七郎庆贺道喜?”

随从力士弯腰问道。

“回观。”

璇玑子冷冷说道。

他于心里掰着手指头仔细算过,天水府所有神通巨擘,绝不超过一手之数。

子午剑宗明面上就占了两尊,余者大抵归于龙庭这一方。

“白七郎得到子午剑宗的押注,他剑斩的神通巨擘,很大可能是朝廷中人,但天子亲自嘉许,可见并非衙门道官这一系。

国公爷躲在洞天坐拥丰沛灵机,想来想去,只剩下那位赵大将军……”

璇玑子心思敏捷,推算大概的前因后果,赶忙刹住脚步。

他素来关注朝堂动向,晓得神京中枢南北书房,两位金箓道官斗得厉害。

年轻天子很难说是坐山观虎斗,稳坐钓鱼台。

因其登基不久,根基未固,况且上头还有一位名副其实的太上皇。

私底下甚至传出取笑流言,称继承大宝的隋王殿下,就像夹在亲娘和媳妇间的受气丈夫,两边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反倒被打入冷宫再受贬黜的前太子永王,脱离神京樊笼,隐隐有些韬光养晦,潜龙在渊的气象。

“倘若白七郎当真斩的是赵大将军,又与子午剑宗走得近。

那么,等于明目张胆跟国公爷作对,日后少不了麻烦。

但天子却传旨下诏,册封上籍,个中意思耐人寻味。

那位陛下有心压一压地方权势过重,几近于裂土称王的老国公?”

璇玑子心头顿时凛然,额头渗出豆大汗珠。

表面上,这是一场嘉奖人杰英才的论功行赏,可仔细揣摩,却发现蕴含着几方势力的争长竞短。

天子,南北书房。

国公,子午剑宗。

俨然像是两军对垒的一盘大棋。

“一滩浑水,碰不得。我若求晋升,自然以国公爷马首是瞻,但府城的道官一個萝卜一个坑,难有更迭的机会。

最好的终南捷径,莫过于被调到神京中枢,进三监一司一局,这须得攀附靠山,有贵人赏识,才可能鱼跃龙门。

唉,出身差,真是步步都难走。”

璇玑子长吁短叹,似他这等非勋贵豪阀出身的寒门子弟。

进道院授箓得个官身,已经走到头了。

想要突破鬼仙,受赐加箓,披上紫袍,几如登天。

“谁也得罪不起,那就谁也不得罪。”

璇玑子摆摆手,吩咐轿子外边的随从力士:

“从衙门取一株五百年份的‘藏星花’,送给白七郎做贺礼,再告知他明日一早,记得前往龙牙大舰觐见上使。”

藏星花,乃是提炼气血,增进阳魄的一种宝药。

年份过百,价比同等重量的元宝赤金。

“像白七郎这样的新秀,老爷不去贺一贺,未免可惜。”

随从力士脚下如飞,紧紧缀在软轿旁边。

“没看到冲虚子那个老狐狸也没上门么。姜还是老的辣!几座山头碰撞,咱们小小的青箓道官,离谁太近都可能被压死!”

璇玑子摇摇头,他原本想着捉拿白阳教余孽,立一大功。

结果却牵扯出鲁家、丰汇商行,以及背后的天水府女财神。

很可能串通一气,勾结四逆魔教,私炼血丹禁药。

案子到这一步,压根无法再查下去。

只得作罢。

“人情如网,想做事举步维艰,不做事又没上进的余地。”

璇玑子眉头拧紧,深感从郡城到府城这一步。

如同隔着天堑鸿沟,未经数代人之功,实难跨越得过去。

……

……

“诶,怎么敲锣打鼓到门口了,反而没动静了?”

白启换了精神抖擞的好衣袍,大马金刀坐等报喜上门,打算好生显摆出一回风头。

结果等了大半时辰,也没发生预见当中门槛都被踩平的空前盛况。

“咋回事,子荣兄?你去打听打听。”

白启品着孝敬师爷的上等灵茶,日头已到中天。

按理说,什么道官衙门、十三行老爷、都该过来恭贺送礼。

义海郡这帮人,也太不讲礼数了!

白七爷暗暗腹诽,他就等着收上一大笔礼金,拉回黑河县充充场面!

“问过了,说是止心观的璇玑道长走到门口,又折返回了。

其他的人一看,道官老爷都不敢头一个登门,便个个都观望等着。”

徐子荣随意拉来一个武馆练家子,了解过后,讲给白启。

“亏得我沐浴更衣,捯饬半天。”

白启嘴角一抽,正要起身回后院继续练功,却听到门外有人叫嚷:

“白小爷可在?”

白启目光轻轻一跳,望向台阶下家丁打扮的随从,张口应道:

“在下便是。”

随从并未走上台阶,跨过门槛,只是把烫金帖子郑重交到临时客串门房的徐子荣手上。

“白小爷明日一早,卯时初,记得要去怒云江,觐见神京中枢的皇天上使。

这是天大的福气,切莫耽搁了。若怕延续了,今晚可以下榻我家观主的江边别院,方便随时等待上使传唤。”

徐子荣啧啧两声,皇天上使与巡狩钦差,大抵就差一口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

通常由行走内廷的道官近臣担任,地位不俗。

“白兄弟,你这待遇可是高得过分,天子下旨传诏!一般而言,有个口谕便算光耀门楣,祖坟冒青烟了!

倘若换成我该多好,把圣旨一举,我爹再不敢罚我祠堂下跪,说不定,百年之后,我的牌位还在他上面!”

徐子荣羡慕不已,龙庭治世威压万方,三籍六户划分而下,众生阶层泾渭分明。

白启从几乎最底层的贱户,一跃成为上三籍的人上人,并且得到天子亲口嘉许,派遣上使传旨。

这种匪夷所思的一飞冲天,简直与话本演义没啥两样!

任是谁人听了,恐怕都会觉得难以置信!

“圣旨……”

白启接过帖子,随意扫过两眼:

“明日一早过去接旨?”

修炼《蛟伏黄泉经》,神魂本相日益茁壮。

隐约有种提前觉察,心血来潮的前兆。

得知神京中枢的皇天上使,挟着圣旨而来。

他并无任何欣悦之色,反而产生阴云盖顶的沉闷忧虑

于是,白七爷看向裴原擎不耻下问:

“裴兄,接旨这回事儿,有没有啥讲究?”

裴原擎被打成猪头,浑身筋骨差点散架,毫无风范四仰八叉,躺在水磨青石地上。

听到白启求到自己这儿,猛地支棱坐起身:

“不晓得为啥,莫名口渴得很。”

白启倒也没恼,他为人向来心胸开阔,何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儿计较。

暗暗记下裴原擎一笔账,想着往后再有切磋的机会,绝不能只打三拳了事。

“来,裴兄,喝口茶润润嗓子。”

白七爷笑眯眯奉上茶杯。

“肩膀也酸疼。”

裴原擎哼哼唧唧。

“子荣兄,愣着作甚,赶紧给裴兄捏一捏啊,你气力大,捏着舒坦。”

白启立即吩咐。

“这日子,真是越来越难过了。”

徐子荣哀叹,打从白启进城搬到传习馆,自己的地位就一降再降。

而今又来个裴原擎,更是快不如隔壁武馆看门的大黄狗。

“咳咳,白兄弟,你别说,接旨确实颇有门道。”

裴原擎见好就收,他被拘禁着真罡修为,真惹恼白七郎,还得再挨一顿毒打。

“你要晓得,神京乃天下中枢,藏龙卧虎的首善之地。想要把自己的名头,经过重重宫门,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很不容易。

太上皇也好,当今的陛下也罢,都对取士用才颇为上心。

你若是在一府之地独占鳌头,又有幸能够让鸾台的浑钟象榜弄出点动静,大抵可以得个口头嘉奖。

想要受到圣旨册封,诏令大赞,得是行非凡之事,成惊人之举!对了,白兄弟,我到现在还不清楚,伱究竟干了啥样的大业?”

白启把弄着小巧茶杯,语气平平淡淡,好似不甚在意:

“也就斩了天水府赵大将军的一缕神意,不足挂齿。”

裴原擎闻言如遭雷击,脸色无比复杂。

搞半天,哥们你是踩着我顶头上官扬的名?

旋即,他肩膀一塌,好似释然,哈哈笑道:

“既然大将军都栽在你手里头,我败于白兄弟你手下,也没什么稀奇,不算丢人。

接着说,我当初在神京扬名,侥幸博个鸾台前三,被传召内廷,虽然没机会面圣,却也受圣旨赏赐。

我跟你讲,但凡司礼监、印绶监、内官监出来的道官,不管青箓、紫箓,官大官小,个个都很跋扈,眼高于顶,瞧不起人。

即便勋贵豪族,若非嫡系长子,未来世袭爵位的那种,也不带正眼看的。”

白启微惊,权势这么重?

听着有些像受宠信的宦官之流。

依附皇族贵胄从而专权当道!

“司礼监就不谈了,南北书房的折子,都要通过他们递到天子案前。

印绶监掌着古今书库,以及各种铁劵、诰敕、贴黄、印信、勘合等等,而内官监除去负责皇坛府库,宫室陵墓,器用冰窖,还有巡视内廷,督查近臣之权。”

裴原擎讲得头头是道,俨然门儿清。

“裴兄你这样一说,天子似乎并无大权啊。”

白启眉头微皱,掌事大权都落在南北书房,三监道官手上,天子倒像个摆设。

“慎言!”

徐子荣一边捏肩,一边重重咳嗽两声。

“毕竟太上皇还在世,哪能全由天子当家做主。

南北书房、二十四监,本就是为了压住天子所设。

否则,太上皇哪能安心闭关。”

裴原擎倒是不忌讳。

“反正你明天见了那位传旨的使者,他若是红袍,便属于少监,威权没那么重。

若是紫袍,应当就是掌令的,切莫得罪了。

陛下若有恩赏,大可以孝敬些上去,混个脸熟。

但有一点,白兄弟要记住,切莫被神京中枢迷了眼。

北书房的金箓道官,号纣绝子,当世最拔尖的鬼仙大能。

他惯喜欢选些天资横溢的骄子根苗,养在内廷做个伴读修编之类。

我见过不少出身微末的同辈,以为能在内廷崭露头角,金鳞化龙,结果平白埋没,就此庸庸碌碌。”

白启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多谢裴兄,受教了。”

……

……

夜色茫茫,笼盖江面。

那艘龙牙大舰灯火通明,如同照彻天地的神柱大岳,亮堂堂,明晃晃,耀眼的很!

“剑气长河在后,莫天胜在前,龙庭能否带走白七郎?陈隐,你算一算。”

陈行这几日都未待在传习馆,反而时常泛舟垂钓。

“不好讲,剑斩神通的名声大,但不至于兴师动众派个上使传旨。

依本教主的推断,圣旨是那位龙椅坐不稳的小天子所下,但印绶监的道官,所领的,可能是南北书房的令。

纣绝子、天同子,这两个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

潜伏灵台的陈隐运转神魂,好似星河旋生旋灭,洞察天机定数变化。

“棘手!刚赶跑赵辟疆,又来个内廷道官,真是不得安宁!”

陈行眉毛挑起,眸光透出冷意。

“咱们干脆做一票大的,再卷着你家徒孙扬长而去!”

陈隐给出主意,待在义海郡藏头露尾,总归不够痛快。

“净说胡话,子午剑宗、尔朱老贼、四逆教、龙庭……动作频频,可见堕仙元府出世在即。

这时候想要退场撤局,避开风波,岂非痴人说梦,况且,让龙庭再得一口玄奇神兵,三阳教焉有活路可走?”

陈行思虑更为深远,他眸光闪烁几下,随后踏上那艘小船,劈波斩浪直奔黑河县。

“你作甚?大晚上的,不回传习馆?”

陈隐诧异问道。

“寻那孽徒,谈上一谈。”

陈行眯起眼睛,江风猛烈拍打衣袍:

“对付道官这方面,他得了真传,比较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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