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燕面色一白,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她自己也知道,沈定珠突然找过来,必定是赵老爷那边说的。
如燕声音颤颤,眼里惶恐不安:“你,你到底想做什么?上次赵玉圆的事,我为你做证人,老爷已经生气了,若不是我怀了赵家血脉,早就被老爷打死了。”
“这次,我说什么也帮不了你任何事情,请你走吧!”
沈定珠气色悠然,庭院里风声不小,吹得她脑仁冰凉,麻木地疼。
她按了按鬓角,语气淡淡:“我来,就是给你出谋划策的,我希望在赵家培养一个我自己的人,王爷也是这么想的。”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赵玉圆的事情过后,你还能活到现在?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想好心提醒你,你再不回府,将你怀有身孕的事闹大,大夫人一定很快就会动手。”
如燕惊愕:“老爷呢?老爷不会允许的!算命的说了,我这胎是儿郎,能旺赵氏三代!”
沈定珠心中哂笑,她还不知道姨夫竟还相信命理之说。
“我不愿说你蠢,只想告诉你,我姨夫赵寿望是朝廷三品大员,而他养外室,纵容你生子,若是我姨母不答应,他还要强行保下你的话,那就是他的德行问题。”
“只要有心人去御史台举报,‘德行有失’这四个字,就马上会让他被贬官,重则罢免。到时,你就不要再幻想做什么赵府在外的姨娘夫人了,你只是一个罪官的亲属,你的儿子也不被嫡母认可。”
沈定珠说到这里,轻轻一笑:“你说,如果真的这样,我姨夫难道不会杀了你,弃车保帅?”
这一句话,吓得如燕差点摔倒,好在身旁的丫鬟扶住了她。
如燕吓得面色苍白,嘴唇哆嗦,倒是那丫鬟率先回过神来,她警惕地看着沈定珠:“老爷宠爱我们主子,用不着你在这里挑拨离间!”
长风扫过庭院,沈定珠的头又疼了几分,连带着她冷白色的艳丽面孔,也露出了几分不耐烦的神色。
“话我已经说得足够明白了,你要是还不懂,就活该受难。”语毕,沈定珠带着沉碧和桂妈妈离开。
回到马车上,沉碧替沈定珠揉着额头:“主子,如燕会相信我们的话吗?”
沈定珠垂着乌黑卷翘的长睫,感觉太阳穴的位置突突地跳。
她语气有些慵懒,看着困了,桂妈妈给她拿了个软垫子靠在背后。
“她可能现在会怕,但绝没有那个胆子去闹。”
“沉碧,”沈定珠忽而道,“让车夫去赵府,你找个人,去提醒我姨母一声,告诉她如燕在的位置,以及她怀有身孕的消息。”
沉碧大惊:“这……奴婢听说赵夫人失去爱女,终日里脾气古怪,要是真的让她找过去了,如燕岂不是一尸两命?主子日后还怎么用她。”
沈定珠没说话,桂妈妈却笑了,淡淡地说:“主子就没想用她!方才那都是缓兵之计。”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管不了如燕是否能安然无恙,我只知道,赵家这个节骨眼,必须给我乱起来。”
“而如燕要是太胆小,我们得推她一把。”沈定珠说着,剧咳起来。
她娇弱的身形颤颤,两簇泪花涌入美眸之中,沉碧连忙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主子,要不然再让鬼医来看看吧,您这病,总也不好,要是留了病根怎么办?”
沈定珠摇摇头:“无妨,鬼医不是也说了吗,药按时服用,就没什么问题。”
桂妈妈看了看沈定珠苍白的面色,光是坐着,额头竟然都能渐渐地生出一片晶莹的虚汗。
她有些担忧:“主子一会回去睡一觉,好好休息,您得静养,往后再出来办什么事,吩咐奴婢等人就好了。”
沈定珠朝她虚弱地笑了一下,随后闭上眼养神,心里却早已波澜四起。
事关家人,她哪里休息得下呢?
她有把握针对赵家,可来日太子再想别的办法,要对付父亲,该怎么办?
何况这次出来,她的行径绝对瞒不过萧琅炎,待晚上见到他,又该如何解释?
沈定珠是决计不会将傅云秋的事告知的,只要涉及傅云秋,想都不用想,萧琅炎必定是一句“你少招惹她”为警告。
故而,她这次要单打独斗了。
回府以后,沈定珠先睡下,养精蓄锐晚上应付萧琅炎。
奈何,等她昏昏沉沉地睡了不知多久以后,再醒来竟已是次日清晨。
萧琅炎一夜未归,只怕又是在宫中忙于政务。
他刚刚掌权,凡事要交接的必然多。
就在这时,沉碧掀帘进来,见沈定珠醒了,迫不及待地凑近,低声兴奋地道:“如主子所料,昨晚赵家出事了!”
沉碧一早去了外院,听见采买的婆子回来说的。
昨晚一个赵家夫人,趁着夜半天黑去抓外室,叫她逮着自家相公与那外室同处一床。
打起来的动静都惊动了附近的邻居和打更人,据说还见血了。
沈定珠的脸色有着不自然的煞白,声音都听起来有气无力:“是吗?看来姨母真是被最近的事情,折磨得心力交瘁,这么快就发作了,我还以为她要再忍两日,看看究竟。”
她撑着身子站起来,一阵金花挤入眼前视线内,沈定珠身形一晃,急忙扶住旁边的桌子。
沉碧吓了一跳,忙上前搀着她:“主子,您是不是不舒服?脸色好差!奴婢去叫鬼医来吧。”
沈定珠虚弱地点点头:“要找,不过,我还得出去办一件事,否则,我心里不安。”
她想了一夜,她暂时没有能力从根本上杜绝太子对付沈家。
这京城里的权势争夺,就好比一盘棋,她没有资格做对弈人,但是,她可以尽力,将棋盘掀了!
沉碧拿来鹅黄色的大氅,罩在沈定珠的身上,又给她戴了一个兔绒的兜帽。
美人被搀扶着出屋的一瞬间,看见阴沉的天空正飘着鹅毛大雪,而沈定珠的脸色,竟比雪还要白惨惨。
沉碧用相同的借口,找徐寿公公借来马车。
沈定珠艰难地上车以后,气喘吁吁,因身体的难受黛眉紧拧。
“去跑马场。”她说。
沉碧跟车夫交代了一声,便连忙将暖炉塞进沈定珠的手里。
“主子,咱们去跑马场做什么,天太冷了,您难道还要赛马?”
“不,”沈定珠舔了舔红唇,闭上眼压抑着浑身的不适,说道,“我去找周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