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仅仅只是一瞬。
生苏心澄的时候,沈定珠差点没熬过来,再为萧琅炎生儿育女,体会那样生不如死的痛,她可没有勇气了。
这么一想,避子汤倒是个好东西,省得麻烦。
沈定珠伸手接过来,一饮而尽。
她的坦然,以及面上的平静,却让月白看得咂舌,更心疼这花儿一般美丽的沈主子。
沈定珠将碗交给月白的时候,恰好徐寿牵着苏心澄进来,萧琅炎倒是没跟着他们一起。
“娘亲!”苏心澄吃饱喝足,小脸粉扑扑的,眨着圆溜溜的黑眸,扑进了沈定珠的怀里。
小家伙穿着鲜艳的锦衣,乌黑的软发被巧手的月白编出了两个小揪揪,看起来冰雪可爱。
她闻到了什么味道,皱了皱小鼻子,来回嗅了嗅:“娘亲,你身上怎么有一种药味?”
苏心澄说着,扭头一看,瞧见月白捧着的托盘上,赫然放着药碗。
小家伙的脸色顿时白了白,有些担心地抱着沈定珠的腰:“娘亲,你病了吗?为什么要吃药?”
沈定珠轻笑,目光柔和万分,她将女儿抱起来,说道:“娘亲没有生病,这个药,对娘亲的身体有好处。”
苏心澄这才放心地甜甜一笑,稚嫩小脸漾起一片童真:“那就好,娘亲,刚刚阿爹说了,这一路回家,还要带我去看桃花呢!”
她话音刚落,那厢萧琅炎便走到了门口,身后跟着几个气质森冷的护卫。
萧琅炎看着沈定珠:“你跟朕一辆马车,让澄澄跟着月白。”
沈定珠却抱紧了苏心澄,果断摇头:“路途遥远,妾还是跟着澄澄才能放心。”
萧琅炎抿起薄唇,幽黑薄眸看了她两眼,终道:“那随你吧。”
客栈外,侍卫们早已将两辆马车备好,沈定珠抱着苏心澄,被月白扶着登车。
刚坐稳,她就从摇晃的车帘外,看见一名飞骑从后赶来,手里拿着密信模样的东西,匆匆地去了萧琅炎的马车内。
沈定珠猜测是京中发生了什么紧要的事。
赶路中的一连四日,萧琅炎都甚少下马车,除了在落榻的客栈里休息以外,其余时间,他要么在马车中处理政务,要么是回密信。
有一次,他们的车驾停在一处山间小溪边休息,放马儿吃草的功夫,沈定珠牵着苏心澄从萧琅炎的马车边走过,瞧见森严守卫的护卫。
里面,也传来萧琅炎怒斥飞骑的声音——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再传!告诉他们,朕不允许,谁敢发兵,罪名等同谋逆!”
苏心澄原本还伸着小手,想去找爹爹,沈定珠听见萧琅炎怒气满满的声音,连忙抱起孩子离去。
她带着苏心澄到小溪边玩水,正是春末夏初的时节,山中的风温和,不燥热,徐徐吹来,树叶飒飒作响,小溪水面波光粼粼。
苏心澄调皮,自己脱去鞋袜,放好以后,就提着小裙摆去踩水,沈定珠一边拉着她的小手,以防她走到小溪深处去,一边思考刚刚萧琅炎说的话。
他提到了发兵,应当是与战事有关。
沈定珠仔细回忆,前世的这个时候,边疆长琉国来犯,在北梁国暗中支持下,吞并了晋朝的两座城池。
当时萧琅炎派去迎敌的大将叫黄争锋,他不仅阵前输给了长琉,还让敌军将领生擒了过去,才使得晋朝接连丢掉边疆两座关口城池。
前世战败后,长琉国的摄政王提出交涉,也不知他何时认识的傅云秋,竟提出以傅云秋换黄争锋的要求。
也就是这个原因,傅云秋得知以后,一哭二闹三上吊,后来沈定珠就听说,萧琅炎有意让她代替傅云秋嫁去长琉。
现在想来,这个谣言诸多疑点,可前世的时候,她对萧琅炎生出了几分爱意,从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难免伤心失望。
这一次却不一样了,沈定珠冷静下来思考,她知道,以萧琅炎的个性,面对战败的黄争锋,他只会觉得给他丢人,不会管黄争锋的性命。
更遑论拿傅云秋去交换这名败将!
就在这时,苏心澄调皮,小脚踢起水花,有些溅在了沈定珠的裙摆上。
她回过神来,小家伙还笑嘻嘻的:“娘亲,你别皱着眉头啦,你来陪澄澄玩好不好?”
沈定珠轻笑一声,转而将俏皮的女儿抱在怀里:“澄澄真调皮呀,竟敢拿水扑娘亲。”
苏心澄在她怀里来回打滚,童声糯糯可爱:“娘亲别挠我痒痒,我求饶了!”
母女俩玩了一会,沈定珠见她衣裳湿了,便抱起小家伙,回到马车上换衣服。
到了晚上。
马车一路不停,碾过月色铺洒的官道,树影倾斜摇晃,深山鹜鸟孤鸣。
白天下午的时候,萧琅炎下了命令,要迅速赶路回京,所以,今夜他们就没有再找客栈投宿,而是直接睡在了马车上。
月白蜷缩在马车口,盖着薄毯,苏心澄睡在最里面,沈定珠躺在她身旁,母女俩同盖一个被子。
正当沈定珠昏昏欲睡的时候,身边的小家伙发出不舒服的低吟:“娘亲……澄澄嗓子疼。”
沈定珠豁然醒了过来,月白比她反应得更快,递过来一个水囊,沈定珠连忙喂了一口清水。
然而,车帘晃动,借由月色,沈定珠看见,苏心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
她心头一惊。
伸手一摸,才发觉滚烫无比!
沈定珠急忙吩咐月白:“去箱子里拿伤寒的药丸给我。”
月白连忙照做,不敢耽误。
沈定珠将药丸喂到苏心澄嘴边,小家伙闻到苦药味,小脸都皱成一团。
“乖澄澄,一定要吃。”沈定珠哄着孩子,片刻后,总算说服苏心澄吞了药丸。
然后,孩子沉沉睡过去,沈定珠却是彻底没了睡意。
她隔一会就给苏心澄喂点清水,不断抚摸孩子的额头,确认温度。
苏心澄出了两次大汗,身上时热时冷,小家伙又困又委屈,在沈定珠的怀里,吧嗒吧嗒的直掉眼泪。
沈定珠看她衣服被汗湿透,又给换了一身,但摸着孩子额头一直不退的高烧,她皱着黛眉,无比担忧。
苏心澄忽然咳嗽起来,好几次咳的小脸通红,像是喘不过来气一样。
月白吓得面色苍白:“主子,小殿下这是什么急症吧!”
药吃下去了,却半点起色都没有。
沈定珠不再犹豫,她立刻道:“月白,去告诉随行侍卫,叫岑太医来我的马车上!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