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天城。
李家众人得来巴思域传讯。
“要跟我们买辎重？弥补此次中天城北偷走辎重的损失？好大的手笔。”李长媱捏着巴思域传来的一封玉简，看完其中信息，玉简就已经化作烟雾消散，一如玉简传来的时候。
身为执掌天理堂多年的部长，比起信件内的情报，李长媱对这份玉简更感兴趣，“小狗巴人品不怎么样，他这个传讯的手段不错，比我们的暗巢还要好，玉简无影无踪，化而为烟雾的手段在天上飘，合体境才能感知。”
李长生抚摸着下巴，“这是巴思域示好的手段，大能们的权柄就要落到我们头上，我们可以在天南随意行动。他们这是效仿镇仙司，把我们当成一柄可用之刀。”
“云家反叛，毕师虎不知所踪，巴思域是急了。他害怕有人在对付他，不敢耗费实力，回来中天城，是想要让我们对付云家、毕师虎，同样是想要让我们替他找出幕后黑手。”
兄妹二人在天理堂混迹久了，巴思域打的什么鬼主意，他们一眼就能看穿。
“呵，还合体大能呢，御下的手段还不如亁王。”李长媱吐槽过后，思索了一下，“哥，辎重给他吗？”
“这是买卖。”
李新年笑道：“姑奶奶，送上门的东西，哪儿有不收的道理？巴思域到底是合体境，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也只能看他要多少宝贝，给我们的东西值不值得了。”
仔细一想，李长媱耸耸肩，“也是，便宜他小狗巴了。”
“如今云宏才不知所踪，金蟾神宫那边也未见毕师虎的影子。”李新年神情凝重，“伯公，姑奶奶，我推断幕后有人在利用他们。毕师虎和云宏才，都是数十年前幕后之人落下的棋子，目标是巴思域。”
“现在巴思域想破局，我们是他的棋子之一。”
李长媱面色难看，“想要让我们替他卖命？”
坐在轮椅上的李长生古井不波，“到不了合体，就是给人卖命的命。你别忘了，我们来天南，就是为了破局，家族有人破合体，才能于世间登堂入室，不至被动。况且...”
李长生滑动着轮椅的滚轮，到了窗边，望着中天城中慌忙的人群，还有家族所在的方向。
“巴思域是小人，可他要是糟了，天南诸位大能和修士都会遭殃，天南告破，皇朝危急，也就轮到我们青云府了。”
......
数十年前，皇朝各大要地守备忽而松懈，巫族人打破陈规杀入皇朝，继而为了活命四散而去，与皇朝打起了游击战。
此时天南之外一座山中，可见适才相互商谈的元亮尊长和毕师虎已是到了山前，感受到了元亮尊长的气息，整座山中树影摇曳，一道黑色旋涡将二人吸入山中。
这座山，竟然是空的！
在山中燃烧焰火供以照明，其中被掏空的山中有各种建筑，无数巫族人在其中生存，整理装备。
“族人们，我们的机会到了！”
元亮尊长面色潮红一声怒喝，整个山中欢欣。
他们在此等了数十年，为的就是能够彻底拿下人族的土地，为部落和图腾带回无上荣耀，这也是他们迅速提升实力之法。
巫族人声音洪亮。
毕师虎骇然望着这一切，“这里距离天南很近，巫族人体魄迅速，三五日即可奔赴中天城。五十万巫族人，他们身上巫法各不相同，是这数十年来日复一日汇聚在此地，才能有如此数量。”
“也就是说，他们数十年前，就在等待这一天，彻底断去巴思域，和我人族修士的退路。”
法力略微感受。
毕师虎已经能感受到，此地至少七位尊长。至于元亮尊长口中所说的"旭日圣长"倒是未见，不过圣长必然也进不来皇朝之地，合体境修士彼此抗衡，怎会让旭日圣长到了后方？
可即便如此，毕师虎仍旧心惊胆颤，“巫族既然找上了走投无路的我，也必定找上了云宏才！也幸好我答应，否则...云宏才这些年请来了三位道友，四大炼虚突袭，加上这些人，同样能拿下中天城，那时遭殃的就是我。”
未久。
元亮尊长激昂演说，巫族人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杀出大山，直奔中天城而去。巫族人在元亮尊长的激励中，如若爆发的符篆，开始忙碌，如此进程，不过一日便可成。
瞧见毕师虎眼中不可思议，元亮尊长将毕师虎请到一边，面色傲然，“毕元帅，曾经大虞州府，你我二人还是敌人，你可曾想到，我还有这般手段？”
毕师虎微微蹙眉，当年在西境大战，他手下四军，和巫族鏖战多年，自然认识这元亮尊长。元亮尊长虽出身蛮荒，却是不错的敌手。
只听元亮尊长道：“我杀入了中原，不仅骗过了你，连李天月李将军都骗了过去。说来可笑，我行军诡异，不怕你，却偏偏怕李将军，她胆子大，无论我用什么手段，她总敢一试。就连当年在大虞边关那一战，我得知消息也格外震撼，面对我巫族圣长，她竟敢挡！”
“那一日也就涅槃圣长一试，试探人族底线，若是渡生庵的代柔师太拦住涅槃圣长，毕元帅三军齐出，加上大虞各方后援，我巫族危矣，又哪儿来今日天南之事？”
“可惜了这样一位神将。”
闻言，毕师虎面色阴沉，“元亮尊长，你是在羞辱我？”
几十年过去了，再没人敢在他面前提当年大虞边关之事，这也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
“毕元帅过激了，就事论事罢了。”
元亮尊长淡笑道：“不过在我看来，李将军遗憾是遗憾了些，毕将军的选择也无错。李将军在赌，战事上她赌对了，却赌输在了友军上。毕元帅要保存实力，可谓是上上之策，就我对毕元帅的了解，您应该是洞悉了人心，不敢赌。”
“元帅这次也赌对了。”
元亮尊长的笑容逐渐变得沉重，“元帅觉得我好过吗？你我不过是他人棋局中的一枚棋子，其实世人眼中都有一个棋盘，随意挪动一步，都有可能踏入他人的棋局中，也将他人置入自身棋局。”
毕师虎蹙眉，“尊长何意？”
“哎。”元亮尊长面容沧桑，“这数十年来，我们被丢入了皇朝，就像过街老鼠。这山洞里的族人们，都是可以抛弃的蝼蚁，为了大能者寻求机缘的开路人，死了也就死了。包括我，也一样。”
“我和元帅一样，为了让他们活下去，开辟了这座山，也在这守了数十年，只为等一个机会，翻盘的机会！”
毕师虎神情凝重。
只听元亮继续道：“你我人、巫两族，当真是不死不休？只是大能者为了寻求突破的机缘，在人世间立下了诸多种族之见，仇恨一点点地积蓄，最后根深蒂固，刀兵相见。说到底，都是大能者眼中的蝼蚁与棋子。”
“你我应抛弃成见。”
元亮尊长诚恳道：“成为合体，才能驾驭更大的棋盘，不被更强者当做蝼蚁一般玩弄，拿下中天城，你我就能得到奖赏，距离成就合体，更进一步！”
毕师虎沉默许久，只觉自已身入苍生大局。他又何曾不想如曾经那般在大虞州府，当他人人仰望的元帅？他祖祖辈辈都如此教导他。可到头来，大虞州府就是大能者的棋局，他只是棋子之一。
“元亮尊长之言，我受益匪浅。”
毕师虎深吸了口气，“我这就回去准备，五大炼虚和我余下万数虎狼之师，皆是百战之师，你我两面合击，中天城内不过四位炼虚，以及青云李氏两位新晋炼虚修士。李氏金蟾神宫中，有诸多高手，这一族善藏拙，我当真怕了。”
“你我需得悄然而去，打中天城一个始料未及。”
毕师虎顿滞了一下，道：“青云李氏人，我要活捉。”
“活捉？”
元亮尊长神情疑惑，却见毕师虎眼中忌惮，霎时明白，毕师虎这几十年来，真是被李氏吓怕了，甚至怕投奔巫族之后李氏人依旧要纠缠，故而给自已留了一条后路和筹码。元亮尊长也不拆穿，“我会传讯下去，还请元帅放心。”
“如此甚好。”
毕师虎离去。
在洞中，诸多巫族炼虚修士汇聚在元亮尊长身后，齐齐望着毕师虎离去身影。
元亮尊长神情中多了几分惺惺相惜，以及眼中消去的恻隐和悲悯，“传令化神之上族人，中天城一破，毕师虎三军、青云李氏人，尽杀之。”
“是！”
众多巫族人脸上露出讥讽的神情，他们等了几十年，哪儿有让人族活下来的想法？
元亮尊长再看了眼洞中族人们备战，他缓缓浮空而去，手中葫芦化作两柄长剑，两柄长剑之上皆是血气，玄色盔甲和血色披风已是上身。
虽是小老头儿，可他的造型却像极了李天月。老头儿感受着自身的血气，他苍老的面容中充满了缅怀，“李将军啊李将军，你是巫屠，通过杀我巫族人，成金丹，成元婴，继而成化神，当年已是到了炼虚边缘，再让你杀我巫族人，必是破开炼虚之境，乃至合体。”
“这一门道径可行，当真可行，你为巫屠，那我便是人屠！”
“屠戮中天城，以中天城为基，百万人命，中天城诸多炼虚人命，我可窥"人屠"道。毕师虎的命，算是我向地府的你，送去的祭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