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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高底鞋内的碎银子收好,按了按胸口用布条裹住的蝴蝶玉坠,方才脱鞋洗脚睡觉。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是几个人围着一对夫妻拳打脚踢。店小二小楼看见时,忙过去劝和。李维信的伙计因对李维信和颜舜华两个的行径摸不着头脑,苦闷之下还没睡得,听见楼下的吵闹声亦出来看个究竟。
那店小二并不敢靠前,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唉!还请各位高抬贵手,出去打罢!若是打坏了桌椅,可叫小的怎么和掌柜的交代?”
那几个人凶神恶煞的,只是不停。店小二跺了跺脚道:“唉哟!快快儿地住手罢!眼看他们两个就快没气儿了,若是出了人命,莫说是小的,就是你们也不好交代!”
那几人擦了擦袖子,又踢了两脚,“呸呸”地几口口水吐在地上二人的身上道:“再不还钱,就将你浑家卖把窑子抵债!”
说完自家走了。夫妻二人自地上爬将起来,对着店小二连连道谢。挨打的男子生得清清秀秀的一张脸儿,看上去像是一个文弱的书生。她的浑家手上脖子上皆被打得青一块儿的紫一块儿。脸亦有半边肿了起来。便是这样,也不难看出她的美貌。
伙计见着奇怪,便走过去问道:“你们是何人?这些人因何要打你们?”
那个男子只是举袖遮脸,避开不说。妇人脸上亦是讪讪的。那店小二在旁道:“他本是一个游学的秀才,姓贾。因游历至此,见贾娘子身世可怜无奈被卖进青/楼不愿卖/身,才向那些人借了些钱赎贾娘子出来。他们惯放印子钱,原本贾秀才只借了三五十两银子,这利滚利到现在,就滚到二百两有余。”
伙计听完叹了一声,甚觉二人可怜。他本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极少在外走动的,故而这样事情未曾见过。是以他道:“这倒也容易。你们本不是这里的人,只管一走了之,到家乡过活岂不好?”
贾娘子只楚楚可怜地低垂着头,淌眼抹泪儿不说话。贾秀才躬腰缩背地拱了拱手,神情凄苦地皱眉道:“哪里说得这样容易。如今我们连吃饭都是吃了上顿没了下顿的,又该怎么走?”
这伙计看见美人儿可怜得紧,贾秀才又不是个有决断的人,是以立马便说他和李维信颜舜华过两日就要动身去顺天府。若是贾秀才和贾娘子愿意,可第二日一早和他们同行的。这厢贾秀才千恩万谢地对着伙计作了个揖,拉着妇人往对门儿去了。
这厢店小二仍旧去做他的事。颜舜华和李维信在房内听得真切,却都不做声。颜舜华是在想着回顺天府之事,李维信则是觉着,多搭一个人是搭,多搭两个人也是搭,横竖自家将东西看紧了,凭他的功夫也出不了甚么大事。
翌日,李维信早起,见了颜舜华,将她请进屋去方才问昨日出去所为何事。颜舜华将她对单大老母幼子的担忧说将出来,李维信负手抿唇,半晌方道:“是我思虑不周。原是各有各的难处。人人都有家人,这般鲁莽行事,自以为是惩恶扬善,不经意中却牵连了无辜。老妇稚子何罪?竟要看着自家的儿子父亲入狱,为生计发愁。”
颜舜华坐在板凳上,自己斟了杯茶吃了方道:“你并不知晓这个中原委,何必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