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方醒认真的问道:“什么损耗?”
二人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争相说话。
“伯爷,那些粮食有霉变的,还有生虫子的……”
“伯爷,这边的老鼠多,而且大,每年都要被吃掉不少粮食……”
方醒点点头,就在这两人心中欢喜时,他却问道:“损耗了几成?别想欺骗本伯,否则查验出来后,本伯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官法如炉!”
百户官说道:“伯爷,三成!”
“三成?”
方醒心中杀机大盛,面上却不显。
那通判满头大汗的道:“伯爷,是……是三成半。”
方醒仰头看着屋顶,叹道:“最少得有四成吧,人说老鼠胆小,可粮耗子的胆子却让本伯大开眼界。果真是好大的胆子,本伯看这里没什么老鼠,你等就是硕鼠!”
外面进来了几个军士,他们提着大斗,而大斗里的大多是米糠。
后面再进来一人,手中拿着一抱稻草。
方醒抓了一把米糠仔细看着,夹杂在里面的几粒米映入眼中。
“还有霉变的大米,不怕毒死人吗?”
方醒转身看着外面,面沉如水。
张路有些紧张,他担心事情要是闹大了,自己遭遇池鱼之殃。
“兴和伯,下官可以叫些人来帮忙。”
人一旦心慌,那么应对就会失措。
这是他第三次主动要求帮忙。
方醒摇摇头,看着外面的天色,说道:“本伯希望此行最好落空,什么都查不到,可惜了。信号!”
“伯爷有令,信号!”
稍后外面传来了焰火升空的爆炸声。
马蹄声阵阵,骑兵们开始在城外出现,然后迅速逼近城下。
守门的军士早就傻眼了,等骑兵逼近城门时,才颤抖着问道:“哪的?你们哪来的?”
为的骑兵戴着面甲,他先抬头看了一眼城头上那些慌慌张张赶来的军士,然后说道:“奉旨出京!”
这时城中来了一骑,到了城门后这人说道:“这是都是跟着伯爷出京的人马。”
双方验证兵部的文书和信物,随即这队骑兵就轰隆冲进了城中。
随后这些骑兵的去向都清楚了,就是两个粮仓。
“出事了!”
消息迅速扩散,粮仓被封锁住了,那几乎不用思考就能做出判断。
“肯定是粮仓亏空,那孙固当了两年的知府,谁知道贪了多少?”
随后一个消息宛如霹雳般的响彻青州城的上空。
“是兴和伯来了!”
整个青州城都被这个消息弄傻了,随即那些百姓就欢喜的往两个粮仓跑。
他们想去看看有人倒霉的场景。
而从府衙开始,青州城内的官吏们有人担忧;有人害怕,有人颤栗。
那个杀神来了啊!
他来山东就没好事!
从得到消息开始,整个青州城内的官吏们都是能吏,效率从未有过的高。
而百姓们已经围在了粮仓的大门外,在等待着确切的消息。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
当骑兵们押解着人出来时,那些百姓默默的让开一条路。
他们在看着这些官吏,还有那些涉案的军官军士。
这些人都是垂头丧气,有的人甚至都变成了一滩烂泥,只能两个人架着走。
当方醒出现时,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他,就喊道:“伯爷,青州欢迎您!”
方醒一怔,然后就笑了笑,却不大自然。
他觉得自己每次来青州都是杀戮,从没好事。
“伯爷,青州欢迎您!”
那些百姓见他和气,就爆出了让人惊讶的热情。
“伯爷,抓光青州的贪官污吏吧!”
“伯爷,上一任知府就是个大贪官!”
“对,孙固就是个大贪官!”
一个小子在人群中掂着脚,却看不到前方,就嚷道:“伯爷,张路也是贪官。”
方醒听着这些话也有些无奈,只得朝着两边拱手。
百姓仇官的心态根深蒂固,基本上能让他们满意的官员就没几个。
张路跟在方醒的身边,听到这话就苦笑道:“兴和伯,下官才到青州半年。”
这话的未尽之意就是‘下官想贪时间也不够啊!’
方醒觉得这人过于官僚,而且行事暮气重。
“在查清之前,谁都不干净!”
张路还觉得委屈,李二毛说道:“张大人,您任职半年期间,可曾巡查过粮仓?”
呃!
张路坐蜡了。
他看了李二毛一眼,心中自己也是自作孽,没事就没事,偏生要去冒头,这不就被御史给盯住了。
可李二毛却只是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就对方醒说道:“老师,青州府里不干净的怕是不少啊!”
张路心中暗自叫苦,心想青州府要是被从头清洗一遍,那他这个知府就算是没有污点也做不下去了。
方醒没说话,张路心中没底气,可却还得要安排食宿。
“记得本伯上次来青州就是驻扎在这里,如今看了却是物是人非,让人唏嘘啊!”
军营外面,方醒确实是想起了自己上次来青州的事。
进了营地,张路一直跟着。
“张大人去忙吧。”
方醒赶路有些累了。
外面来了李二毛,却不肯说话。
哪怕有许多话想说,张路也只能拱手告退。
等他走了之后,李二毛说道:“老师,那边也查出了问题,亏空四成以上。”
屋子不大,而且光线不大好。
方醒坐在椅子上,伸手揉着眉心,“意料中事。”
李二毛坐在右边,皱眉道:“老师,您在山东和京城之间来回奔波,该歇息了。”
方醒摆摆手道:“不累,只是想事。”
他随意的打个哈欠,说道:“你在都查院怕是待不了多久了。”
李二毛说道:“老师,可是詹士府的职位吗?那弟子还是愿意主要做御史。”
方醒微微抬眼看了看他,然后见门外辛老七还在站着,就说道:“这里是军营,老七去歇着。”
等辛老七走了之后,方醒指指李二毛的下巴说道:“你都开始留胡子了,只是太稀疏,难看。”
被外界认为城府之深,在方醒的弟子中能排第一的李二毛就这么挠着头,赧然道:“老师,弟子好歹也有了孩子。”
方醒越看越难看,就说道:“稀疏了看着像奸臣,回头剃了,经常剃,等密了再留。”
这也算是老师的教诲,李二毛起身应了。
方醒压压手,等他坐下后笑道:“咱们这一门可没什么头和胡须都不能动的规矩,自己舒坦就好。”
李二毛看着他下巴处因为刮了胡子之后的乌青,就说道:“老师,所谓身体肤要珍惜,那只是一种态度,可总有人去曲解他,然后一帮人跟着起哄,实则就是小人儒。”
方醒惬意的靠在椅背上,眼神疲惫。
李二毛见他这般模样,不禁心中微酸着,然后就想活跃些:“老师,所谓身体肤要珍惜,实则就是别让自己的父母担心,可若是非得要较劲,弟子觉得这等人就是腐儒,以后应当把这事当做是标准,不符合的就没资格进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