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们的孩子怎么办?”思绪周游了一圈,苏倾城突然想到女儿媛媛。由于她总是忙于工作,在不知不觉中忽视了女儿,母女俩沟通交流较少,感情并不像寻常家那样亲热,可是,毕竟母女连心,苏倾城开始学习如何做一个好妈妈,随着媛媛年龄的增长,她似乎也懂得了妈妈的不易,童言童语中颇有小大人的风范,一会儿说“长大要保护妈妈”,一会儿说“要给妈妈发明长生不死药”,苏倾城感到很暖心,媛媛就是老天爷赐给自己的天使。张锦早就知道媛媛的事情,苏倾城甚至幻想以后能过上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这样或多或少也能弥补孩子父爱的缺失。
“这个你可以放心,夫人已经答应了,孩子会一起带到澳州。这就是她的孩子,她必须得认。”老者想起这茬,怒气依然未消,血压慢慢升高,脸上浮出红晕。因为夫人得知这个孩子的来历之后,反应极为强烈,一个家也因此被搅得天翻地覆,一会儿嚷着割腕自杀,一会儿要求分割财产,他的白发也滋滋往外冒。待女人的歇斯底里慢慢沉淀,又泛起因为不能生育的自责,以及对这个男人的不舍,她打落牙齿和血吞,决定接受这件事情。在老者的安排下,夫人见了媛媛,孩子天真可爱,承欢膝下的感觉新鲜又美好,可一想到再怎么疼爱,她的身上也没有自己的一滴血,心里又有个地方隐隐作痛。
当着亲生母亲的面,理直气壮地把孩子说成是别人的,苏倾城哑巴吃黄连也不是头一次。媛媛这要是去了澳洲,那就断了所有的联系,生死离别的场景不停在她的脑海中闪现。上周末,媛媛才以自己为模特,画了一副肖像画 ,取名叫《我的妈妈》,尽管画功稚嫩,形象夸张,但是苏倾城感动不已,有女万事足,岁月静好不过如是。现在,所有的这些都将成为昨日黄花,只能在余生中反复回忆,她的眼圈刹那间红了,一口气提到胸口,不上不下,母性的本能在挣扎,可最终也不得不以最温柔的声音表达最强烈的抗议:“必须要把她带走吗?能不能……”
“苏儿,你向来都是最懂事的。”老者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关上了她的嘴,也封锁了一个母亲卑微的心。
苏倾城抹了抹眼角,低声道:“那……我以后能见孩子吗?”她深知示弱才是最理智的办法。
老者拍了拍她的头,缓缓说道:“怎么说你都是孩子妈妈,总会有机会见的。”同样,他也明了安抚是最有效的回应。
苏倾城点点头,这是答案也是命令,自己除了接受,什么也做不了。
夜幕降临,忙碌一天的张锦离开天启大楼,融入滚滚的车流,即使开着豪华的汽车,听着动感的音乐,在这个奋战多年的城市,那颗心依旧无所归依。饥肠辘辘,偶然想起下属点的外卖还在办公桌上,好想吃妈妈做的家乡菜啊!鼻头飘来一股熟悉的香味,他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愣是让味蕾迸发出了红烧肉的味道,还没能回味一下软糯顺滑的口感,就被刺耳的喇叭声震得稀碎,手忙脚乱之中,他才发现红灯已经变绿,启动汽车的同时,他按下了车窗,清爽的风在耳边呼呼作响,仿佛在提醒自己,再也吃不到妈妈的拿手菜了,或是霓虹晃眼,眼睛感觉有点酸酸的。
汽车停在了断片酒吧门口,一天没有联系过了,张锦理所当然地认为苏倾城在这里等自己,庆幸还有一个人可以陪他吃饭,可找了一大圈也没看到人影,问了店长才知道,苏倾城出差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张锦有点纳闷,并没有听她提过此事,现在还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饿肚子的事被抛之脑后,他独坐在吧台边,难掩落寞,喝了点闷酒,回想着白天钱前对他说的话,苏倾城这个女人实在深不可测,自己在她面前如同一个透明人,可自己对她的了解却很少,两人的相遇、相识、相爱几乎是一气呵成,尤其是在工作上,她不仅高瞻远瞩、胆识过人,非一般的女子所能及,而且每每都能逢水架桥、遇山开路,好像就没有她办不成的事,它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张锦自己也说不清,怎一个“怪”字了得。
连喝三杯之后,张锦终于按耐不住,掏出手机给苏倾城发了条微信:我在酒吧。经过数次的确认之后,没能等来只言片语。他的情绪越来越烦躁,嘴里的酒也没了滋味,炫目的灯光让他眼花,劲爆的音乐使人头晕,遇到一个穿着性感的女人前来搭讪,他直接白了别人一眼,气得女人酒杯都没拿就走了,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两句。
一个小时之后,苏倾城的信息来了:“我刚才在洗澡,你别喝多了,早点回家休息,我家的门一直为你留着。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可能还要出次国。”
盯着屏幕的张锦眼神迷离,但是头脑异常清醒,等来的东西根本就不对味,苏倾城的关心不过是顺嘴说说而已,他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据他所知,投资公司那边近期并没有海外业务,苏倾城因什么出国,到底和谁在一起?张锦还是想不明白,彼此之间的信任在顷刻间灰飞烟灭,只能用一口烈酒咽下所有的无奈。
张锦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新的一天开始,他娴熟地打车去了苏倾城的家。小区里光线幽暗,他即使醉着,也能凭感觉晃悠到正确的楼栋,可就在到达楼下的时候,门厅里那道白光刺入眼帘,让他看清了这里,这是我的家吗?他不禁问自己。他下意识地往后退,徘徊片刻之后,又向楼上望了望,没有一家灯火,黑乎乎的建筑就像巨人一样俯视着自己,即将张开血盆大口,要把自己生生吞下去,他顿时后背冒出冷汗,转身就走,跌跌撞撞出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