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7点。
出租车在一条繁华的老街边停下,街道两边的一二层全是商铺,再往上就是居民楼。
睡过一会的陆知知精神好了很多,接过白霁买来的水吃了药,才跟他弯弯绕绕从一侧小门进入小区。
楼道里没有灯,平台角落还堆着很多老年人喜欢的柴火和煤饼炉。
白霁知道她不喜欢黑暗,在后面开了手机灯让她慢慢上去。
陆知知回头看了他一眼,默默牵起他的手。
来之前,她就决定包两千的白包意思意思停留一会就可以走了,但当面前的门打开那一刻,从里窜出来的是一个手臂纹了纹身,顶着个大刺头的少年。
她愣了下,环视他身后明亮的客厅环境,顿时明白了事情根本不是母亲电话里说的那样。
陆知知嘲讽的扬了下唇角,收起手里的红包转身就要走,被那少年一把拉住胳膊,余光瞥着收回去的红包,笑嘻嘻的请她留下,“我妈喊我一定要把你带进去吃个晚饭,进来吧姐姐。”
“还有那个红包,你拿来给我的吗?”
眼看他竟然粗鲁的还想去抢她手里的钱,原本安静呆在黑暗里的男人往前一步,瘦长的身躯跟门一样高阔,戴着白色的口罩,冷漠低头注视少年。
准确来说,是不满的盯着他握在陆知知臂膀上的手掌。
“她不喜欢,你就放手。”
白霁很轻松就将少年的手拨开,整个人像座门神一般贴着陆知知。
强大的后盾和奇怪的气场,让对方一时间没敢反抗。
感觉门口僵持了很久,本就心虚的胡淑兰擦干净手走了过去,“今天你姐姐第一次来别在门口耗着了,赶紧请人进来啊。”
少年扭过头去切了一声,收回手,满不在乎,“你把鞋套放哪了?我没看见啊。”
“穿什么鞋套,柜子里不是有新拖鞋么。”
胡淑兰走到门口,才发现外面还有个高大的男人,那恐怖的身高都得让人仰望才行。
“这是...”
陆知知:“我男朋友。”
能从京市过来还打扮这么得体的,一看就是条件不错的。
胡淑兰心里有了计较,拨开儿子弯腰主动给两人拿了拖鞋。
“进来吧,都快进来。”
陆知知没有再拒绝,来都来了她现在只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她换好鞋子走进屋里,白霁还需要微微低头才能从外面进来,他将行李箱放到一边,跟在她身边。
老房子的层高也就两米六七,客厅里挂着一个开花吊灯,白霁路过的时候差不多平齐。
胡淑兰忍不住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啊,做什么职业的?运动员吗还是别的?”
正在沙发上玩手机麻将的丈夫范河被她推到一边去,“来坐坐。”
见母亲的注意力都在白霁身上,陆知知想到什么,没有吭声的坐了下来。
面对一连串的问题,白霁淡定回答:“我是医生,和知知是同事也是同乡。”
胡淑兰惊讶到了,递给他一杯热茶,“你也是桐县的人啊,基因也太好了,我都很少在这遇见你这么高个子的,你父母是谁啊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白霁捧着茶杯,道:“我姓白,叫白霁。”
白这个姓很特殊,整个桐县也只有一户姓这个名。
骤然间,陆知知发现母亲的脊背僵直,整个人都跟被定住了一样,好半天瞪着他说不出话,甚至手指都开始颤抖。
“你、你不是死了吗?”
白霁弯起眼睛微笑,“您搞错了,死的是我母亲。”
“哦...对。”
胡淑兰勉强笑了下,“是我记错了,那你们能在一起,还真是有缘分。”
紧随其后她又问:“那你们现在落脚京市买房了吗?生活条件还好吧。”
“没买房,有存款。”白霁回答:“那里的房价太高了。”
胡淑兰又笑了笑,“也对。”
视线扫过他的脸,似是想起来,“我记得你的脸...”
一直没吭声的陆知知终于横插进来,眼神警告,“你以全家死光了的谎言找我回来,是什么事?”
“看你说的。”胡淑兰立刻被带走了话题,没有围绕白霁的脸做文章,不高兴地说:“要不是你陈阿姨给我打电话,我看我这辈子都找不到你了,如果不这么说,你怎么还会回来见见我这个母亲。”
儿子范萧走过来,“可以吃饭了吧,我都饿了。”
她站起身招呼:“好了好了,既然回来了就安心住几天过年吧,妈妈给你做好吃,我们好好团聚团聚。”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除了陆知知,都盯着白霁只掀开口罩的一点缝隙吃饭的奇怪动作。
范萧隐约看见了一点他唇角的痕迹,“你的嘴是不是...”
没等他把话说完,陆知知就嘭的一声砸下了筷子,“要吃饭就可以好好吃饭?”
“我又没说什么,你叫个什么劲!”范萧立刻就火了,“请你来我家吃饭就不错了,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白霁的眼神顿时暗下来,阴恻恻的注视他,杀气腾腾的思想顷刻间因为对方的不礼貌被体内的怪物激发。
然而陆知知比他的火气还大,她自小就在母亲严格的管束和压迫下,从来不敢做出格的事,今天是例外。
在外闯荡了那么久,心知对方绝对是有事求自己而拥有底气的例外。
陆知知直接将兜到碗里的热汤端起,朝着范萧的身上泼了过去,她扯了下嘴唇,“从开始到现在,你懂礼貌一点吗?”
第一天的晚餐就闹得不可开交。
到最后,因为一家子都有求于人,范萧被父亲范河提着后颈压进了卧室教训。
母亲胡淑兰依然保持笑容让陆知知别生气,“我这个儿子就是被我宠坏了,哪像我们知知啊,你从小就很听我的话,真是让人怀念。”
一直到饭后,胡淑兰洗完碗坐在客厅里给陆知知剥橘子吃,都没有提叫她回来到底是什么事。
今天晚上,她也生怕陆知知觉得自己骗她回来要跑,就连范河的房间都收拾了出来,要她这两天务必睡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