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这地里,埋的都是长完蘑菇后,再也不能用的打碎的菌棒。这东西种地当肥料,那后劲儿还足着呢,根本不用农药和化肥”,秀姨认真的告诉她。
“叔叔怎么想起去福建,学习杏鲍菇种植技术啊?”樟树县和福建远隔千山万水,乔玉儿说出了心中的疑问,“还是那边,您家有亲戚?”
“不是。我儿子赵逢春高中毕业后,考上了福建的厦门大学。他同宿舍有个同学家里种植杏鲍菇,日子很快富裕起来。他说种这个很简单,三说两劝的,就把我们俩撺掇过去取回了真经。”秀姨笑着说。
“咱娘儿俩能去大棚里看看去吗?”乔玉儿的好奇劲儿又上来了。
“这节骨眼儿,天儿已经热了。你叔今天雇了两个人,他们在大棚那边粉碎玉米棒骨儿。大热天的,光着膀子,就穿条短裤儿。咱娘儿俩等他们收工回家了,也到了傍晚凉快了,再定!”
“大棚里的活儿很多吗?还需要雇工?”乔玉儿纳闷的问。
“你叔他今年五十五岁了,在我们这儿就算是上了年纪,不能干太重的活儿。再说也不差那两个钱,还是雇工放心些。要是累出病来,去趟医院,一个月就白干了”,秀姨说着话进屋换了拖鞋,又递给她一双,“新买的,换上这个舒服一些。”
乔玉儿惊诧这夫妻两人年龄的差距,但毕竟刚刚见面,她没法开口问人家的隐私。
看时间快到中午了,她便顺口说道:“赵叔中午回家吃饭吗?我帮您做饭。”
“咱们不管他,他吃饭没个准点儿。你这闺女真勤快,我要是有个闺女就好了。可惜没这命,只有个愣小子,还隔着十万八千里”,秀姨念叨着说:
“你今天刚到,按我们这儿的风俗,今天应该吃面条儿。我给你做炸酱面,你帮我捣蒜。”说着话,秀姨洗完了手,从面盆里拿出面团,放到大面板上,沾上面粉揉了一会儿,便压上了擀面杖。
面团擀薄切好,水还没烧开。秀姨便点燃旁边的灶眼,用鸡蛋做了炸酱。
乔玉儿摘了两根黄瓜,洗净切丝装盘,把捣碎的蒜泥放进菜碟里。
这时院门外传来摩托车的突突声,大黑狗蹭的站了起来,在笼子里撒着欢的来回跑动。
一个上身穿着跨栏蓝色背心的短发男人推开大铁门,返身推着突突作响的红色本田125摩托车进了院子。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面刚下锅,我们当家的回来了”,秀姨往锅里下着刚擀完的面条,对院里的男人大声说,“洗洗手,正好吃饭。”
房檐下的盆架上放着红色的搪瓷洗脸盆,男人直接到了那里,呼噜噜的洗着头和脸,拿着毛巾擦着脸上的水就走进屋子。
见只有乔玉儿一个外人,男人不禁一愣。他的嗓音略带沙哑,问道:“国庆不是说过来吗?这闺女是……?”
“闺女叫乔玉儿,是国庆他们乡里的”,秀姨直起腰,指着中年男人说,“这是我们家老赵。”
“赵叔叔好,您就叫我小乔吧”,乔玉儿主动伸出手。
被秀姨称为老赵的男人嘿嘿一笑,连忙又用毛巾擦擦手,伸了过来。
乔玉儿顿感这大手的粗糙,像是握在干裂的树皮上。抬眼看看老赵,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壮实身材,黑红的脸庞,黑红的上身,胳膊上的肌肉鼓鼓的。
“是不是他的手像干树皮?他每次给我挠痒痒,我都以为自己是光着膀子,靠在干枯的大树上”,秀姨开心的打趣着自己的男人。
乔玉儿捂嘴一笑。
老赵笑着说:“我这常年干地里农活儿的手,能跟人家读书人相提并论吗?”
“刚才你问起国庆。想着是人家儿子回来了,早上天刚亮的时候,我给大张庄村委会打过去电话。
是大哥跑过来接的电话,说嫂子下地施肥的时候把腰闪了,趴炕上哎呦呢。国庆正好有车,司机两个人带他妈去县城医院了。”秀姨想起刚才丈夫的问话,慢条斯理的解释着。
热面条儿出锅后过了两遍凉水,秀姨把一盆面条端上了桌。
老赵见状笑着说:“人家小乔是客人,今天刚到,就吃这个啊?”
“上车饺子下车面,这是我们迎接客人的习俗。晚上再吃好的”,秀姨盛了两腕面,把大号的饭碗推给老赵,“你吃的多,自己盛吧。晚上回家吃饭吗?”
“我吃这个就挺好。好吃,还凉快”,乔玉儿往面条上放了黄瓜丝,浇上炸酱。
“玉儿这闺女说,想去大棚里看看。你们干的咋样了?”秀姨吃着面条,扭脸问赵连青。
“今天天气太热,中间歇了两回。傍晚凉快了加加班,十点钟以前怎么着也干完了”,赵连青扭头看看乔玉儿,“我看天气,明儿阴见多云。明天再去棚里好不好?”
“没问题啊”,乔玉儿吃完了一碗面,放下饭碗。想着他们大热天在棚里干活,应该是穿的极少,自己去了确实不方便。
“我问你呢,晚上还回家吃饭吗?”秀姨关心的问着丈夫。
“不回来吃了。棚里还有一箱子啤酒,我再带些吃的。三个人就在棚里对付一顿。”赵连青嫌来来回回的耽误工夫。
从开春到酷暑,雇人干活的工钱像跟着气温走一样,越来越高的降不下来。今晚加点儿钱,早点儿干完早省心。
“你们仨把活儿干完了再喝酒啊。别忘了村西头儿高金盛的教训”,秀姨瞪眼看着丈夫,又转头向乔玉儿伸出手,“我再给你盛一碗。”
“秀姨我真的吃饱了”,乔玉儿赶紧按住自己的饭碗,站起身来。
转眼间赵连青风卷残云般的吃了两大碗,也放下了碗筷,说了声“天天嘱咐这个,知道了。”
“这闺女吃的少啊”,秀姨起身到冰箱那边,取出了烧鸡和两根粗粗的火腿,两盒午餐肉罐头,给丈夫装进塑料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