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每一个码头上,都挤满了码头工人,在沪城等港口他们有一个特有名词叫“苦力”,简单的两个字,道出了这些工人们的辛苦。
每当货船抵达港口,密密麻麻的码头工人们像蝼蚁一般在围在货船旁的栈桥上,装卸着货物,他们将一件件货物装入吊网,然后再装进货舱。
穿着白色T恤衫的精悍码头工人将手中的抓钩,钉在货物上,然后拖出又扛在肩膀上,肩挑背扛,好不辛苦,热带的似火的骄阳于他们看来,似乎像是不存在一般。
在这些人中,皮肤白净的林家超,显得特别的另类,虽然相貌白净,可他干起活来也不比别人逊色,撑起T恤的胸肌和粗壮的手臂,都显示出其身体内贮藏着的力量。
但是,这种锻炼出来的肌肉显然无法和码头工人们精悍的力量相比,不过只是一个多钟头,他就感觉手臂似乎失去了知觉,就连用抓钩也钩不动麻包了。
在他累的喘不过气的时候,不远处的任师傅冲着喊了一嗓子。
“秀才,来这边歇一会!大力,你们几個接着干活。”
林家超刚到凉影这边,任师傅就指着一旁的凉水桶,说道。
“先喝口茶。”
叼着烟袋的任师傅打量了一眼林家超,说道。
“任师傅,又让您见笑了。”
“你是有鸿图志的人,能吃着这份苦不容易。”
在港口,薪水最高的不是那些坐办公室的码头主管,而是像任师傅这样码垛师傅,他们要把这些来自各地的货根据其特性目的地打散,然后合理利用空间将货物装载到船上。
一大碗凉茶下肚后,林家超说道。
对林家超的拒绝,任师傅也没生气,而是让他继续跟着自己。
“任师傅,不是我不想,实在是这码头的活,我是真干不下来啊……”
“当初,我就说你不是吃这碗饭的主,不过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能干上四天……”
一个港口像这样的师傅最多也就只有十几二十位,因为薪水高且地位高,所以要是对谁说要收谁当徒弟,听话的那人往往立即下跪磕头,不过林家超却咧嘴说道。
“这样,往后你就跟在我后面,你和他们那群大老粗不一样,你小子读过书,脑子灵光,学好码垛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别看任师傅和其它的码头工人一样,穿着一身T恤衫,可在码头上像他这样的码垛师傅,即便是船长、船东见到了,也许客客气气的问声好。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林家超这位总统官邸秘书处的二等秘书,就这样的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码头工人,每天跟在任师傅身旁学习着码垛,学习着如何装卸货物。
每天在码头的时候,林家超看起来和普通的码头工人并没有任何区别,直到半个月后,在工作一天后,在请任师傅等人用了晚餐,与他告辞之后,林家超才算结束在码头的“体验生活”。
接下来的两天中,林家超并没有回总统官邸,而是趴在家里书写着报告,随后才递交给总统,次日下午,正在办公室忙碌着的林家超,接到了总统的电话。
在林家超走进办公室后,李毅安抬头看着面前的年青人——白净的皮肤已经变得黝黑,不禁笑道。
“真的去码头扛了二十天的大包?”
像这样能够为了获得第一手资料亲自去干活的人可真不多。
“就头几天真干活了,剩下的几天,一直跟着师傅学码垛,这真是一门学问,在学校里学不会,只能在码头上学,没有十年的苦功夫,成不了一个合格的码货师傅。”
“说来听听,我想听听你是怎么想起来去码头的。”
李毅安示意他坐下来说话,目光中难掩对他的欣赏,毕竟,像这样为了获得一手数据,到码头扛二十天大包的人……实在是难得很!
“先生,唐山那里的局势变化之快是有目共睹,金陵等地已经先后为北方攻占,沪城也危在旦夕,随着那里的局势变化,来自唐山的劳动力输入很有可能会随之停止,而随着南洋工业生产的扩张以及贸易进出口的增加,码头会成为制约工业生产以及对外贸易的第一道关卡,而所有的码头,都需要大量的人力,所以,我就去了码头,希望通过亲身体验,弄清楚人力不足对港口运输的影响。”
随后林家超便继续解释道。
“在码头上,大吊车的吊钩上吊一个吊床大小的帆布袋子,装卸工用人力把货搬到这个大袋子里,装满后怕掉下来,上面还要罩一层钢丝网绑紧。吊车把这一袋子东西吊到船上去,再由船上的工人把袋子里的东西搬下来。卸船的时候也一样。东西搬上船,什么东西摆在货舱什么位置,大有讲究。不仅怕压,不能放在下面。因为货物运抵港口远近的不同,货物堆垛也就有了讲究,不受压的货物要摆在外面,最近靠港的货物也要摆在外面,可要是终点站的货物,因为不受压也只能摆在外面,但是要考虑到下一港口卸货,要是码垛师傅不出力,可能一个货舱的货全都卸下来,找到货物后再重新卸上去。”
这也是为什么码垛师傅工资高的原因,甚至有时候,码垛师傅还必须这么干,为了让所有的码头工人的都有活干,这是这一行里不约而同的“潜规则”。
不过林家超并没有提到这些,对于这样的“潜规则”选择了视而不见。
“所以可想而知,码头上的装卸效率是何等之低,目前,长安港处理一吨货物,就需要2.7个工时,这都算快的。一艘船的装卸需要花费很长时间,需要要在码头这里空耗好几天,花费的时间都是成本。”
对于物流,李毅安虽然是个外行,但仍然兴趣十足的示意林家超继续又说下去。
“装卸过程中还有一个大问题,就是偷。从长安装上的五箱水果罐头运到欧洲,能剩三箱半就不错了。在码头工人看来,他们干活那么辛苦,吃几盒罐头不应该吗?根据我的计算,航运成本的60%-75%是发生在轮船停在码头的期间,而不是航行的时候,这还没把偷盗损失算进去。当然,对南洋来说,最重要的问题,不是这些港口运输过程中的通病,而是人力!如果装卸过程中没有人力,或者说人力不足的话,那么商船就需要等待更长的时间装卸货物,不仅装卸成本会增加,而且商船靠港的费用也会增加,这才是我们面对的最大问题。”
随后林家超提到根据他的估算,未来伴随着南洋的发展,南洋需要多少码头工人。
不过,也就是十万到十五万而已。对于其他的大国来说,这点工人肯定没有问题。
但是南洋这边人口真的不多啊。所以从理论上来说,南洋这边下一步所面对的最大的问题就是码头工人数量不足。
“不解决劳力力不足的问题,那么码头装卸就会成为制约南洋发展的最大问题,即便是我们建立起大量的工厂,但是因为码头那边没有足够的人手转运,所以那里就会成为我们发展的瓶颈。因此,我认为应该防患于未然,提前着手解决这一问题。”
随后,林家超将目光投向总统,此时总统正一言不发的翻看着报告。
想了想,他又继续补充道。
“所以,我的建议是,一个是通过技术手段来改进货物装运方式,比如采用更多的板条箱装运,它的装运过程相对简单,不仅可以节省劳动力,而且南洋盛产木材,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一定的原料优势。二则适当的引进外裔劳工,在将来劳动力不足的情况下,这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