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他们来了!”
突然紧闭的港口大门敞开了,路边的人们都不约而同的踮起脚尖向敞开的大门望去。
关丹港口外的大街慢慢的安静了下来,这时候人们才听见从港湾内隐隐的传来的轰鸣声。
人们都禁不住屏住了呼吸,他们分辨着耳边那种充满节奏感的轰鸣声,这是车队的轰鸣声,好像还混杂着一些其他的声音,浑厚而荡人心魄,带着让人为之一振的强烈节奏。
“珍珠……保佑……”
站在路口的人们发出了一阵骚动,夹杂着无数刻意压抑住的惊叹。
“快看,南洋的军队!”
“是步兵!”
不,是陆战队员!
尽管有卡车,但是陆战队员们并没有搭乘卡车,而是选择了步行入城。
“……保佑啊!”
陆战队员完全是一副战斗装扮,穿着迷彩战斗服,头戴圆边“奔尼帽”,脸上抹着油彩,身上穿着战术背心,全副武装的陆战队员们,就这么闯进了人们的视线之中。
可是今天当来自南洋的坦克,轰鸣着出现在关丹的街头时,在柴油机的轰鸣声和青烟中,这些坦克就像是从大海中驶出来的巨兽一般,震颤着人心,震颤着大地。
排列着整齐的方阵,陆战队员就这样踩上了关丹的大地。
可是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呢?
没有人能说得出来,但是看着这些目不斜视的军人,在整齐的步声中,无名的震颤让所有人的心头都在颤抖着。
陆战队员们坚定的目视前方,没有一个人视线转向两旁,方队坚实整齐,肃穆的气势从港口的大门就像海啸似的呼啸而来,压迫感十足。
就在步兵方队给人们带来的视觉和精神的双重冲击还未消退的时候,更强烈的刺激就接踵而至了――坦克车队已经轰鸣着缓缓的驶了过来。
而坦克上修长的炮管,让所有人都直观的感受到它所贮藏着的威力。这威力是肉体无力抗拒的。
如果先前的步兵只是让人们的心头震撼,那么现在很多人就已经是心惊胆战了!
听着周围的土人在那里祈祷着保佑时,唐人们脸上的笑容更多更浓了,让孩子们坐在肩膀上的男人纷纷得炫耀的语气说道。
“就是一群步兵而已……”
这样的庄严肃穆,如此的威武雄壮,就这样以最直接的方式,给了关丹的人们最赤果果的冲击。
而更多的是震撼!
人心在震撼着!
然后拼命的调整自己的心情,以适应眼前这些军人给他们心底带来的冲击。
柴油发动机发出的轰鸣声犹如雨季的惊雷一般滚滚而来。伴随着不断接近的轰鸣声,人们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震颤着,甚至就连同的空气也震颤起来。
对于这些身材瘦削的本地土人来说,这种冲击力是他们从未曾体验过的,甚至当他们无意与中与这些脸上漆有油彩的战士们的目光碰撞时,他们都连忙转移视线。
挂胶履带碾压着大地发出匀称的声响,柴油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声在空气中回响,排气管喷射着淡淡的青烟,让整个坦克队列都被一层淡青色的烟雾给笼罩起来。这样的烟雾让现场变得有几分神话色彩。
他们迈着的正步与英军截然不同,上千双作战靴踩在地面上只发出一声轰鸣,带队的军官则站在队伍一侧,与他们一同行进。
“珍……保佑!”
有的人这么嘀咕着,当然也有不禁还暗自思量着,这些人看起来真的不一样啊。
坦克,对于坦克,马来人并不陌生,毕竟,当年日本人的坦克和英国人的坦克在这片土地上厮杀过,按道理来说,他们应该习惯了。
“看到没有,那是我们唐人的坦克!”
“我们唐人的坦克!”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们更是用得意的眼神看着周围的土人,这一刻,压抑着的情绪似乎得到了释放。
曾几何时,他们遭受不公。
曾几何时,他们忍辱负重。
而现在呢?
在看到来自南洋的大军,看到这些坦克之后,所有人都像是找到主心骨似的,他们原本弯下的腰身直了起来,他们脸上唯唯诺诺的谦卑式的讨好,变成了欢笑。
这一瞬间,他们和过去截然不同了起来。
“南洋!”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然后喊声汇成了一片。
“南洋、南洋……”
人们的喊声在关丹的街道上回响着,与坦克发动机的轰鸣声汇集在一起,空中的直升机仍然盘旋着,在直升机呼啸着从人们的头上飞过时,人们的喊声更响亮了。
这一刻,龙在炫耀!
而那些曾经得意逞欢的土人呢?
他们无不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原本的他们应该表现出来的情绪应该说是那种悲哀的,是那种屈辱的情绪。
可是现在他们现在表现出来的却是一种无奈,是一种认命,是接受。
此时,这些曾经在英国人面前信誓旦旦的说着“不独立,吾宁死”的人们,又一次变得麻木起来。
尽管他们的脸上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但却没有屈辱,没有悲哀,更多的是无奈。
认命了。
英国人、南洋人,也就是换个人而已,当然,他们的心里同样也充满了不甘,因为……凭什么是南洋人啊,凭什么是那些唐人啊。
但是在南洋所展示出来的实力面前,他们却变得温驯如羔羊一般。
“这就是人性啊!”
站在阳台上看着路边那些如羔羊一般的土人,亚当威尔斯这位殖民地当局驻关丹特别专员,正悠闲的端着一杯威士忌酒,手扶着阳台的栏杆上淡淡说到。
“趋利避害,曾几何时,我以为他们会毅然站起来反对,可是现在呢?你看……”
用夹着雪茄的手,指着街道,亚当说道。
“他们就像羔羊一般,完全没有了昨天的勇气。”
“先生,这是因为……”
道尼尔扶了一下眼镜框,用轻蔑的语气说道。
“他们不敢去赌南洋会不会开枪。”
“上校,这么说,他们当初确信英国不会开枪了?”
亚当反问道。
“不,”
摇了摇头,道尼尔上校说道。
“他们确信,英国派遣不了多少军队来这里,但是他们相信,南洋会派遣很多军队来这里,因为,众所周知,南洋并不像英国那么软弱。”
“上校,你知道的……”
亚当无奈的耸了下肩膀,说道。
“实话是很伤人的。”
“是很伤人,但这只是开始,”
道尼尔继续说道。
“他们只是刚刚进入这里,当那些土人的权力被损害时,他们肯定会站出来的,到那时……”
看着街道上的军队,道尼尔冷笑道。
“他们会面对一个艰难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