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几内亚岛,作为世界第二大岛,从空中俯瞰,它像是热带天堂,山上一片葱绿,沿海有茂密的树林,还有色彩缤纷的珊瑚礁。实际上它是个蛮荒之地——奇峰、秃丘、稠密的丛林、飞禽走兽、无处不在的疟蚊;刺骨的倾盆大雨、无法忍受的酷热;还有尘土飞扬的平原。岛上到处都是鳄鱼、大蜥蜴、毒蘑菇、毒蜘蛛、蚂蝗和毒蛇。
海拔高达四五千米的高山蜿蜒起伏着象脊梁骨似的贯穿全岛,只有北部沿海的少量平原之间的狭长地带才适合人类活动,即使这块地方,也是河流交错,山岭连绵,还长着一片片锋利如刃的杂草,难以进入的。
这个岛屿分属两个国家——南洋治下的东宁市和澳大利亚托管的巴布新几内亚。
过去,这里几乎没有什么现代文明,无论是荷兰治下的西伊里安,亦或是澳大利亚治下的巴布新几内亚。
但是在过去几年中,这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万年不变的热带雨林变成了大片的种植园,在过去的几年中,200万能日本战俘就像工蚁一样,在这时辛勤劳作,在他们努力下,绿色的大地变成了一片桑叶,被一点点的垦去了绿色,海边的平原变成了农田、种植园。
与此同时,一座现代化的城市,也出现在这座岛屿的北岸,东宁市,作为南洋最年青的大都市,虽然刚刚建市才七年,但是却已经发展成为一座拥有500万人口的大都市。作为南洋的东大门,这里云集着许多企业,甚至就连同南洋最大的钢铁企业也在这里。
但是这一切劳动营中的战俘没有任何关系,和所有的劳动营一样,现在的52号劳动营,已经不见了早期的茅草棚,一栋栋简易木屋整齐的排列着,战俘们就在这里生活着。
清晨时的一场大雨,让松岛和朋友们都笑了起来,在一定程度上,他们是喜欢下雨的,这意味着可以休息了,至少在大雨停下来之前。
其实,这也就是最近两年才有的事情,过去的劳动营并不是这个样子。
抢晴天,抓阴天,牛毛细雨当好天,月亮底下当白天,晴天一天顶两天,小雨大干,大雨硬干,暴雨钻空干,没雨拼命干。
干!干!干!
对于已经在战俘营中关押整整十年的松岛来说,这句话他并不陌生,甚至早就背熟了,早些年他们确实也是这么干的。
当然,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243万战俘,现在仅仅只剩下了180余万。
死去的人大都是死于疟疾等热带疾病。
只是因为疾病,还有是看不到希望的自由。尽管早在六年前,战俘管理局就制定了“积分制”,只要完成积分,就会获得自由。而且,每年都有人完成积分,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自由仍然是遥遥无期的。
最致命的从来不是疾病,而是绝望,当他们绝望的发现,很难获得15000分的时候,在希望破灭时,人也就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和其它人一样,松岛早就放弃了。
站在走廊下面,松岛从袋子里摸出一些烟叶末,用报纸卷了一根烟,默默抽了起来。
烟叶是他们从附近土人那里换来的,至于报纸,则是长官们送来的旧报纸,这些报纸既是卷烟的材料,同样也是了解外界的唯一渠道。
“战犯审判……”
想到报纸上的新闻,松岛嘀咕道。
“总算是有和我们有关的新闻了。”
在过去的十年之中,他们就像是人间蒸发似的——从这個世界上消失了,尽管每个月,他们都收到红十字会送来慰问品,但却和家人失去了联系。
为什么不准他们与家人通信?
其实,就是为了隔裂他们和外界的联系,从而在心理上击垮他们,当然还有一个作用就是没有他们音信的女人,会慢慢的适应,会改嫁,会适应新的生活,会下南洋,会忘记过去,而他们回去的时候,会发现自己失去了一切,那个时候,他们的心里会有恨!
那种恨不是对南洋的,而是那个几分钱就把他们征召到军队的日本!
因为日本他们失去了一切,妻子,青春,然后他们一无所有!
当然,这都是后话。
现在已经没有人计较这些了,至少在这里不会计较这一切。
和过去一样,在走廊下抽烟聊天时,松岛总是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说错了话,被举报,被揭发,尽管并不会遭受刑罚,但是却会被扣除积分。
积分每减少一分,回家的希望也就减少一分,而那些被释放的人,正是通过出卖身边的战友,获得的积分奖励,最终回到了日本。
可被检举的人呢?
只能在绝望中挣扎着,然后像做贼一样,盯着其它人,通过出卖朋友来获得自由。这就是劳动营的生活方式。即便是放弃希望的人,也不会放弃检举他人的机会,什么干活偷懒啦,什么发表不当言论啦,什么揭露他们的战争罪行啦,总之,只要愿意检举的话,有着太多可以检举的东西,也正因如此,有的人希望在不断的破灭,可是有的人呢?
他们却可以成功的离开这里!
出卖与揭发,才是这里的生活方式,为了能够活下去,为了能够活着离开这里,每个人都在适应着,并且变化着!
“哎,说起来,劳动这里就像天堂一样,天天都能吃到白米饭!”
“是啊,天堂说的就是这里吧……”
和往常一样,大家都在那里说着虚假的话语,虽然都知道是假话,可是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这是这里的生存法则。就像告密与揭发一样!
突然,广播中集出了信号的号声,尽管他们已经习惯了伪装,但仍然有人愤愤不平道。
“他妈的,下这么大雨,还要不要人活了!”
话刚出口,那些人就后悔了,尽管周围的人都摆出了一副没有听到的模样,但他们知道——完蛋了,自己被抓到把柄了,
“小泉那个家伙,真是个蠢货!”
心里这么念叨着,松岛和其它人一样,已经把小泉当成了走向自由的门票。
很快,数千名战俘麻利的集合广场上,尽管雨下的很大,可是他们仍然列着整齐的队列,站在那里,等待着长官的训示。
站在台上的于颂泽,目光从这些战俘的身上掠过,然后说道。
“好了,今天之所以冒着大雨把大家伙喊出来,不是要赶什么工期,而有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好消息?
在松岛等人疑惑的时候,于颂泽说道。
“考虑到在过去的十年中,各位对南洋建设作出的贡献,根据官邸的命令,从今年起,我们将会分批释放一些积极改造的先进分子,对,积极分子,即便是积分不够,也会被释放!”
什么!
台下的俘虏们一听,无不是惊讶的睁大眼睛,要,要被释放了?
可什么才是积极分子呢?
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于颂泽大声说道。
“根据官邸的直接命令,积分在10000分以上的战俘,将会是第一批特赦人员,好了,恭喜你们,你们中的很多人都可以回家了!”
回家!
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松岛更是惊喜的流出泪来,他的积分正正好……10000分!
原本他还以为,那剩下5000分是遥遥无期的,不知道还要出卖多少人,才能换取离开的机会,虽然他愿意揭发,愿意告密,可问题是没有那么多密可以告啊,当然,也可以诬告,这没有什么,只要能找到诬告的证据就好。
当然,在你诬告别人的时候,别人也会诬告你,在这样的诬告和陷害之中,回家的希望也就越来越渺茫了。
可现在——他自由了!
突如其来的自由,让松岛和其它人一样无不是都陷入前所未的欢喜之中,在激动之余,松岛突然振臂高呼。
“南洋万岁!”
其它人见状也是跟着欢呼起来。
“南洋万岁!”
“南洋万岁!”
“南洋大统领万岁!”
“南洋大统领万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