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海岸上,十几栋红色的房立孤零零的屹立在那里,红房子的背后就是冰天雪地——尽管是夏天,可是雪已经落了下来,岸边还有一些企鹅。
这就是“应龙镇”——南极大陆唯一的人类建制镇!
在“东方朔号”驶近海湾时,整个应龙镇的人们都是倾巢而出,尤其是教室里的孩子们,他们更是“轰”的一声,就纷纷朝着海岸跑去,穿着红色羽绒服的他们,一出教室,就挤站在岸这,就那样眼巴巴的望着“东方朔号”。
““东方朔号”来了,“东方朔号”来了……”
第一次,白志成没有像几个月前那样欢呼着,他和身边几个少年大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韩冰凌看着“东方朔号”说道:
“船来了。”
黄天勤点头道:
“是啊,船来了。”
白志成等人皆是一阵沉默,他们就那样注视着正驶向泊位的“东方朔号”破冰船。
在“东方朔号”泊停时,船上的冒昌星看着岸边的人们,惊诧道:
“这里怎么有小孩子?”
不但有十一二岁的少年,还有一些三四岁,甚至还在大人怀抱中的婴儿,这里不是南极吗?
“对,这里当然有孩子,而且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在这里出生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赵国柱已经站到他们的身边了,与往日不同的是,他除了穿着厚实的羽绒服外,里面还穿着制服头戴制服帽。
“这里是应龙镇,这里有一间小学校、一个银行、一个邮局、一个医务室、一个碎石足球场、一个墓地、1.5公里的碎石路和 24个家庭小木屋,相比之下,科考站的实验室则只有两处简陋的房屋……”
看着岸上的冲着他们招手的人们,苏志坚向队员们介绍道:
“四九年1月23日,海军军上尉王友德率领13名下属和他们的妻子、孩子来到这里,在旧捕鲸补给站废墟上建立起了应龙镇,六个月,海军下士白大鹏的妻子生下了第一位土生土长的南极人白志成,五零年到五二年之间,又有12户移民来到这里,他们在这里繁衍生息,目前有约200名儿童和家人常年定居在这里,这里目前最多可容纳 300人,其中大多数人员都是军人——对了,包括移民他们都是从海军部领取薪水的,甚至就连孩子,他们一出生,就领取薪水——每个月80元。”
尽管听起来很不合理,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去辩驳什么,他们都知道,这些孩子实际上也是在“为国戍边”,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而苏志贤继续讲道:
“根据“南极条约”,南极洲不允许各国科研人员进入,而目前住有科考人员以外人员的科考站只有三处,除了应龙镇之外,一处是希望湾附近的阿根廷埃斯佩兰萨站,另一处是在乔治王岛的智利科考站“星星村”,因为这三处定居点都是在1959年制定条约禁止成员国提出领土主张前建立的,因此享有豁免权。
“应龙镇”的人口就是由军人以及他们的配偶和子女组成。镇子经过多次扩建,也就这么大,但无论如何这里都是我们在南极洲领建立“主权”努力的一部分。
而只要“应龙镇”在,我们就对这片土地拥有无可争议的主权——因为他们!”
苏志坚的目光投向岸上的人们,白色的大地、红色的房子、穿着红色的羽绒服人们,所有的一切都是红色的。
“这里看起来诗情画意,可是长期生活在这样与世隔绝的地方并不都是诗意。”
在老师的话声落下时,孙松涛问道。
“老师,为什么只有24户了,不应该是26户吗?”
“这里有一块墓地……”
老师的回答,让孙松涛顿时愣住了,张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这里还拥有一个小型文物博物馆,等上岸之后,有时间的话,我们应该去看看,还有,就是去墓地拜祭一下开拓者们……你们知道为什么应龙镇的房子是红色的吗?居民将这里的小房子漆成鲜红色,这样即使在暴风雪中也看到它们,在这里有他们自己的信条“永久是一种牺牲的行为”!”
“永久是一种牺牲的行为!”
默默的念着这句话,赵国柱说道:
“鸣汽笛。”
在汽笛声响起时,他又向着小镇敬礼,船员们也纷纷如此,而岸上的人们同样也是如此。
伴随着汽笛声,“东方朔号”进入了泊位,不过这里并没有供它泊停的港口,只能靠小船往返运输物资或者用直升机。
每一次“东方朔号”的到来,对于“应龙镇”来说,都是一个节日,尤其是现在,春节将至,镇上的人们,又怎么可能不开心呢?
各种各样的物资,从“东方朔号”被卸了下来,船上的船员和镇子里的男人们在那里帮助搬运物资的时候,在距离镇子附近一栋玻璃建筑内,白大鹏正在那里忙活着,与寒意逼人的的室外不同,这里的气温足足有二三十度,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红通通的西红柿就挂枝藤上,这里是一座温室,建筑面积足足有800平方米的温室内部种植着多种蔬菜。
通透的外观让它足以成为这里的“颜值担当”,很多初来这里的人们,都会为这座温室而惊叹,毕竟,能够在南极种植蔬菜、瓜果,着实有些出乎人们的意料,可对于镇子里的人们来说,这是他们除了脱水蔬菜、罐头以及急冻蔬菜之外,唯一的新鲜菜果来源了。
而白大鹏就在这里工作——在应龙镇,每个人都有工作,除了孩子们,他们是需要上学的,温室里蜜蜂飞来飞去它不可以为瓜果授粉,而且还可以提供少量的蜂蜜。
就在白大鹏忙活着的时候,白志成走了起来,一见到父亲,他就说道。
“爹,船来了。”
正忙活着的白大鹏先是一愣,然后便应了一声。
“哦,东西都收拾好了吧。”
“嗯,”
白志成点了点头,
“回头去看看你娘,告诉她你要去南洋了。”
白志成又应了一声,看着沉默不语的父亲,他说道:
“爹,我这就要离开应龙了,往后您可要好好的保重自己的身体,照顾好自己。”
“嗯。”
白大鹏应了一声,随后父子两人就陷入了沉默,白志成就像过去一样,跟在父亲的身边,帮助他做事情,不知道过了多久,父子两人才离开这里,但是他们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墓地,他的媳妇,孩子娘就埋在那里。
即便是在南洋,人们也躲不过死亡,可能死于意外,也可能死于疾病,任何人类社会都是如此,和很多科教队员一样,孙松涛和队友们一起去了公墓,公墓里有十三个墓碑,简易的墓碑上铭刻着方块字,尽管墓碑上的字各不同,但是却都面朝北方,似乎是在回望着故乡。
在他们抵达墓地时,白大鹏父子就站在那里,和往常一样,白大鹏一言不发的看着墓碑十年前,妻子因为意外去世后,他就习惯于这样,总会站在这里。
“娘,我要去南洋了,嗯,去长安上学,中学,大学,等将来,再回来看你……”
听着儿子的话,白大鹏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儿子,那双眼睛中流露出来的是不舍,可即便是再不舍得,也不能阻阻挡儿子的前程。
毕竟,孩子总是要读书的,在这里只有一所小学,中学,大学都需要到南洋去读。
看着不远处的父子,孙松涛特意多看了几眼,他们就是南极人吧!
守护在这南极这片土地上的南洋人!
他们谁都没有打扰彼此,只是看着对方一眼,露出一些善意的笑容,三天后,在小镇学校的礼堂里,举行了一场热闹的欢送会,为了给孩子们送行,人们准确了丰盛的食物,不仅有有鲸鱼肉、南极龙虾,还有这里久违的新鲜水果,这是“东方朔号”上送来的,现在那些水果都被储藏在冷库中,在未来的几个月中,他们会像每年的冬天一样,靠着这些配给生活。
这里的气氛是欢乐的,学校的乐队在那演奏着音乐,父母与孩子们依依不舍,他们时而唱歌,时而跳舞,人们时而喝着酒,等到气氛到达顶点的时候,作为镇长的王友德少校则站了出来,他走上舞台,看着礼堂里的人们,人们纷纷停下手头的事情,站在台前,
而王友德则把目光投向那些孩子,目光中带着不舍,他们即将离开这里,前往遥远的本土,然后他说道:
“好了,孩子们每年的这个时候,总会有一些孩子离开这里,前往南洋本土,过去你们只是从书本上、电视里了解过那里,而在不久之后,你们就能够亲眼看到南洋,看到我们的国家,或许随着你们的成长,为了事业、爱情以及生活,你们很有可能会留在那里,但我希望你们能够永远记住一点——你是南极的孩子,这里是你们生长故土,我们……所有人,都会期待着你们将来回家看看……”
一周后,“东方朔号”破冰船在冬天的风暴中离开了应龙镇,在船离开应龙时,白志成看着岸边的父亲,不断的挥着手,嘴里大喊着。
“爹,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白志成的喊声,在船上回荡着同行的小伙伴们大都也都是如此,不过很快,哭声就在甲板响了起来,在哭声中,不知道是谁先唱起了歌,歌声中带着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更多的却是离别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