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之一行人护卫一百三十余人,马车十二辆,队伍庞大,还未靠近,就引起顾侯堡上了望人员的注意,一个领头的拿起千里镜仔细观瞧,当看清楚顾景之的容貌时,不禁喜形于色,惊呼道:“是伯爷回来了,咱们伯爷回来了!”
于是乎,有去老侯爷那里禀告的,有下命令打开大门的。
顾景之他们来到顾侯堡大门口的时候,大门缓缓打开,二十多个家丁跪在地上,眼中含着热泪齐声高呼:“欢迎伯爷回府,欢迎伯爷回府,欢迎伯爷回府!”
顾景之端坐在马上,朗声说道:“众弟兄辛苦了,都起来吧!”
一声声恭恭敬敬地“谢伯爷!”中,突然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臭小子,你这个不孝的孙子才知道回来看看我老头子!”
不孝的孙子顾景之忙翻身下马,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祖父,孙儿不孝,请祖父恕罪!”
老侯爷捋捋胡须,“嗯,既有自知之明,我就不罚你了,起来吧!”他向队伍中看了一眼,没见到大孙子顾景超的身影,点点头,赞道:“边疆防务紧要,你回来,景超就得守在北山屯,知道轻重,安排的不错!”
顾景之站起身来,扶住祖父的手,“那是,我是祖父亲自教导的,您教导有方!孙子都是跟您学的,这次回来,您老可不能藏私,一定要倾囊相授!”
老侯爷绷不住笑了,“哈哈哈,好,授,一股脑都授给你!”祖孙二人相携着一起走进顾侯堡。
采薇她们自有下人安排,顾景之扶着祖父来到主院,在厅中坐下来,将前龙江府守备家中小妾当家,不将府邸腾出来的事儿讲了。
老侯爷微微一笑,“你向来不打无准备之战,怎会不派人先打扫庭院就入住?哈哈哈,他们如此作为 ,全都在你的意料和掌控之中吧!”
顾景之恭维道:“知我者 ,祖父也!果然瞒不过您老人家!”拿起茶壶倒了一盏茶,奉给老侯爷,“那守备府,别人看做宝,在孙子眼中就是一根草!如今龙江府最安全的地方,便是咱们顾侯堡,铜墙铁壁,防范严密!”
老侯爷颔首,“你如今掌管一府之兵,负有保家卫国之责任,自身的安全确实很重要,而且…”
“而且孙子也想在祖父跟前尽尽孝心,这些年全赖祖父庇佑顾家,以后将顾家交给孙儿,您老就颐养天年吧!”顾景之一脸孺慕之情,诚恳地说道。
祖贤孙孝的画面很美,却被老侯爷的怒喝破坏。
“屁话!你咋尽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媳妇在哪呢?后人在哪呢?不都说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吗?没孙,你咋让我颐养天年?”
顾景之指了指自个儿的鼻子,“祖父,您的孙儿在这呢,在您老的面前呢!您要是想别的孙儿了,景之这就派人去接,必让您老满意!”
“哎!”老侯爷叹了一口气,“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张罗婚事了!你给我生个重孙子,我老头子也算对得起顾家的列祖列宗了!”
顾景之深知,自个儿一生无子,注定对不起顾家祖宗 ,便找其他理由搪塞,“祖父,孙儿的亲事必定不成。咱们顾家抄家流放时,他张家未过问,未送别,人影皆无,孙儿受封,他们想必也是无颜面对,这门亲事再莫提了,就此作罢!”
老侯爷深悔自个儿识人不明,给景之定了那样一门亲,问道:“那祖父为你另觅一个佳人 ,莫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
顾景之这次回顾家便打算对祖父摊牌想娶采薇为正妻的事情。
他一撩衣襟跪在祖父的身前,扶着他的膝盖,缓缓说道:“祖父,莫为孙儿操心了,孙儿早有中意之人!孙儿要娶她为妻!”
老侯爷高兴地拍拍孙子的头,笑道:“好小子,这点随你祖父我,相中人家姑娘便主动出击,大胆开口,娶回来当媳就是!当年我就是这么娶的你祖母!”
老侯爷拉着孙子的手让他起来,“我老头子手里还有些物件儿,给你当聘礼,她是哪家的小姐,祖父一会儿派人请官媒过堡来!”
祖母也是官家小姐,和祖父门当户对,采薇只是一个丫鬟,情况完全不同,没有可比性。
顾景之不但不起来,反而磕了一个响头。
老侯爷了解他的二孙子,恐怕姑娘出身寒微,上不得台面,收了笑容,勉强地说道:“她爹不是官身也没甚紧要,只要家世清白即可,咱们顾家还流放抄家,贬为庶人过。没关系,没关系!姑娘人好就行!”
顾景之还是不起来,抬头看着祖父:“祖父…”
老侯爷猛地站起来,拍桌子怒道:“不行,绝对不行,咱们顾家有祖训,不纳卖笑女。景之啊!你刚刚还笑话那个暴懿仕纳青楼楚馆的妓女为妾,有辱诗文,你怎能…”
这回轮到顾景之猛地站起来,红着脸说道:“祖父,您想什么呢!孙儿怎是那等无德无能之人?孙儿向来洁身自好 ,良家女,都看不上。那等庸脂俗粉,搔首弄姿的玩意儿,岂不脏了孙儿的眼!”
他要真喜欢上妓女,老侯爷不是怕脏了眼,而是会寒了心。
顾景之决定开门见山,大大方方的说出来,“祖父,孙子喜欢采薇,要娶她为正妻,并且为她守身如玉,永不纳妾!”
“行,只要不是妓女啥样人家的都行!”老侯爷脱口而出道,突然意识到采薇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是他的小妾,“又有一个姑娘叫采薇,还是…”
“采薇就是以前祖母在世的时候,指给孙儿的妾!”采薇的身份祖父早晚得知晓,完全没必要隐瞒。
顾家儿郎一脉相承都是犟种加情种,老侯爷自个儿那样,几个儿子也都随他 ,连四儿子最是无能怯懦的人为了顾景之他姨娘也曾经抗争过。
因此老侯爷知道越反对,孙儿娶采薇那丫头的决心就会更坚定,决定采用迂回的战术 ,试探性地问道:“景之啊!采薇已经是你的妾了,一日为妾终身为妾,你是夫主,另聘贤德之人为主母,你夫妻二人待她亲善些,你若实在怕委屈了她,便提为贵妾!”
顾景之摇摇头,打袖兜中摸出两张纸,递给老侯爷一张 ,“祖父,您看!”
老侯爷惊呼:“火铳?谁绘制的?”笔法稚嫩,歪歪曲曲,一看就没系统学过绘画。
“采薇!她于火器制作方面很有些天赋,康平根据此图已经研发出能连发二十八个铅丸的连珠火铳了!”其实是根据张凌谷的图纸研制出来的 ,顾景之硬安在采薇的身上。
老侯爷不知可否,慢慢坐下来。
顾景之又拿出一方锦帕,“这是采薇所提之诗句: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文采甚是斐然!”针脚甚是凌乱,一看就是新手。
老侯爷不以为然,在椅子上稳稳当当坐着。
“祖父,采薇她有旺夫命,旺我!”顾景之使出杀手锏。
“此话怎讲!”古人相信星学相学外加玄学,老侯爷终于有些动容了。
“采薇采薇,薇亦向北,一月三捷,王事可成!”顾景之摇头晃脑说出自个儿事先作好的诗。
老侯爷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问道:“你在北三屯只打了两仗,何来三捷一说?”
顾景之凑到老侯爷身旁,耳语道:“祖父,因采薇,我找到了一个山洞,在洞中获得黄金八百万两!”是比三十捷五十捷都激动人心。
“什么?黄金 ,八… ,那么多?”老侯爷惊得站起身 ,又缓缓坐下。
若二孙子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采薇果然有福旺夫。若他说的是假话,说明二孙子对她情根深种,不惜撒谎骗人。
不论是何种情况,都说明顾景之坚决要娶采薇为妻,再阻止是极不明智的。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喜欢谁便娶谁吧!
老侯爷无奈地点头同意了顾景之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