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荡漾,不必人用力划动,船身便一路行远。船上如今已有六十多个人,大家伙一整日饿肚子,半点食物未进口中。人们又累又饿,湿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不时打一个哆嗦。
马良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舔了舔嘴唇,“侯爷,您饿了吧!这是前日灶上做的饼子。属下一直有胃疼的毛病,便带了,准备随时吃的。饼子干硬,可属下实在没有别的吃食,您别嫌弃,先垫垫肚子,等洪水褪去些,属下再去附近的村里找找,看有没有…”
他嘴上如此说,心中暗暗叹气,老百姓都遭了灾,上哪给侯爷找吃的去?
顾景之伸手接过油纸包,心里有了计较,对采薇使了一个眼色,采薇秒懂他的意思,伸手在怀里掏起来。她拿出一个大布包,微笑道:“马良不提饼子,我还想不起来,咱们从龙江府走的时候,带了点心 的。正好让大家拿去分了。”
她想了想,,这点东西哪里够六十多个人吃的,可她若再从身上掏出东西来,便会惹人怀疑,她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她走到顾景之的身边,在他的腰间摸了两下,“侯爷,你怎的将行军时带的油茶面捆腰上了,我说怎么瞧着你的腰粗了一大圈呢!”
顾景之配合地低下头,随后掏出一个细长的布袋,“马良,这油茶面最好用开水彻泡,如今没法子烧开水,大家伙一人抓一把,凑和着吃吧。”
又对采薇道:“夫人,如今条件艰苦,咱们紧着人的吃食,清辉…,就暂且委屈它了!你把它的草料也拿来吧!”
采薇点点头,向清辉走去,在马背两侧的搭裢里取出两个布包,“这是苞米面饼子,虽难吃些,却也顶不少饥饿!”
她睁着眼睛说瞎话,众人皆以为是实情。清辉却是门清,用蹄子刨地无言的地辩驳:这是什么破东西,本马根本不吃,俺吃的是上好的草和树上的苹果。
马良忙走过来,接过采薇手中的两个布袋子,“夫人,您怎么能做这样的粗话。”转身对两个手下招手,“快过来,给大家伙分下去。”
采薇笑了笑,一个人的低笑突然响起,听起来分外刺耳。
罗加成吓得一激灵,忙捂住那个人的嘴,“老高,你要害死俺们哥几个吗?你自己个不要命,可别带累俺们。”其他几个人也慌张地看顾景之的脸色,怕他听到会震怒,见他正将饼子递给韩大郎,似乎并未注意到这处,心中放心不少。
便和罗加成一起恳求那人,“老高,你可别再说了。”
老高挣开罗加成的手,轻蔑地 瞥了他一眼,“怕个锤子,顾侯爷宠小妾,手下的奴才媚上,把个如夫人当成真夫人,就这门风,能做什么大事。再说了,他能做得出,怎就说不得了?”
罗加成急得直跺脚,对他连连作揖,“高大哥,我叫你祖宗行不行?”他压低声音,“侯爷功夫高,他大人有大量不和咱们计较,你别说了,你再不住嘴,说不准啥时候就给咱们惹了祸端。”
采薇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她狠狠地瞪了老高一眼。
老高却仿若未见,继续说道:“顾侯爷也是,放着好好的正室夫人不宠,偏偏宠爱一个姨娘,真是糊涂啊。就这气度,这门风,和张将军没法比。”
“老高,你不要命了!”罗加成连忙出声呵斥,“这话要是传到侯爷耳中,你小命难保!”
老高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难道你们不这么认为吗?”
其他人都沉默不语,他们心中虽然也有同感,但谁敢轻易表达出来呢?
“你们放宽心吧!顾侯爷舍不得杀咱们,他还指望咱们在大都督那探听消息呢!”老高毫不在意接着道。
“马良,你们分吃的,暂别给那个人,我有小灶给他。”顾景之突然指着那人道。
“看到没有,顾侯爷对咱还得多加礼遇。”那人志得意满,对顾景之深鞠一躬,“多谢侯爷厚爱,以后有事尽管吩咐,小的以后一定赴汤蹈火,以报侯爷。”
顾景之点点头,”你能如此想,本侯甚是欣慰。”转头对采薇淡淡道,“”赤胆忠心丸可还有,再拿几粒忠心丸出来。”
采薇幸灾乐祸地笑着,“有呢,要多少有多少。不过这药丸子是上好的药材制成,可比苞米面饼子值钱多了,赏他吃这个,我还有点舍不得呢!”话虽如此,却乖乖地拿出一个药瓶来,罗加成等人看得胆战心惊。
顾景之对马良使了一个眼色,马良一个箭步走到老高的身前,一只手薅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向前伸“咔嚓”一声,卸掉他的下巴。
恨恨道:“”侯爷,此人不敬夫人,多嘴多舌, 赏赐他忠心丸,让他从此闭上臭嘴。"
这时,顾景之慢慢转过头来,目光冷冽地看着老高。
老高心中一惊,顿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之言,慌张失措地对顾景之摇头。
顾景之将药瓶打开,悠悠道:“罗加成,此药服用两片,若半年后不吃解药必然会毒发自亡。本侯猜想,你们必会心中存疑,这药到底疗效如何。”
他倒出两粒药在手心上,“若是服下双倍,会立时毒发。”接着将手一扬,两粒忠心丸不偏不倚正落入老高的口中。
马良不顾那人挣扎,将他的嘴合上,然后退到一旁。
毒药入腹,老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冷汗涔涔。他一边求饶,一边用恐惧的眼神看着顾景之。
顾景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道:“这是给你的教训,记住,下辈子说话定要小心。”
在场的其他人都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罗加成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得罪顾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