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佟婶子好点了没有?”徐仲林一大早担了一捆柴来,在佟家门口拍门询问。
采薇惺忪着睡眼过来开门,“徐六哥,我阿娘今早天亮一点才醒过来的,这会阿姐在屋里照顾她不方便出来……”
“没事的二妹妹,我就是担心婶子多嘴问问,这段时间你让棒槌在家好好休息,以后我每天早晚会给你们送一担柴来,”徐仲林说完挑着木柴径直去了佟家锅屋。
采薇摸着脑袋眼里都是笑意,虽然阿姐不愿意这门亲事,可阿娘也说了,要好事多磨,随着村里越来越稳定了,有不少的适龄大姑娘没亲。
徐家如今也是不错的人家首选,徐六哥如今还是村里人眼中的香饽饽。
不行!她得替姐姐看好了这个夫君,不能被别人抢去了,想到这心里便有了计较。
随即热情的跟在后面感谢道,“姐夫……六哥,这多不好意思呀!阿姐说阿娘后面要是好点了,明天她自己去砍柴,我留家里照顾阿娘做家务,棒槌给他歇几天,”采薇状似嘴没把门的脱口而出,骨碌碌转的眼睛里都是懊恼。
徐仲林被采薇这声姐夫喊的,顿时轻飘飘的上头了。
又看她眼里藏着懊恼,心知佟家除了芦苇不赞同他们的亲事外,其他人都是百分百接纳他的,更甚至还把他纳入了佟家的一份子,这让他很欢喜高兴。
激动高兴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掩饰不住的笑脸说道;
“让你阿姐砍什么柴?我晚上再给你们送一挑柴来,行了,你跟来把门拴上继续睡觉,昨夜你们估计又是折腾的一宿没睡,”徐仲林脸上都是怜惜,转身快步离开了佟家。
采薇跟在后面栓好了门,目光里都是狡黠,徐家六哥必须是她姐的,她美美的打算完,心情不错的去锅屋做了一锅吃的,又盛了一碗温热药汤送去屋里。
“阿姐,刚刚徐六哥送来了一挑木柴,他说我们都伤了,以后每天早晚他会给我们家送柴来,让你最近几天别操心木柴的事了。”
芦苇困的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的挥手表示知道了,还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佟母的脑袋。
五更天的时候佟母是醒了,不过是烧糊涂了说胡话醒的,芦苇给她灌了两碗药汤,打了一盆水不停的换头巾,这会不像之前那么滚烫了。
“阿娘好点了吗?我来看着,阿姐你去睡一会,”采薇上前小心的扶着她娘,慢慢的喂着汤药。
“那行,你看到太阳升高的时候叫我,我先去补一觉就来了,”芦苇确定佟母没问题了,才半闭着眼睛进屋睡觉。
一觉睡到中午猛然惊醒,起来的第一时间就到佟母屋里看,抬手试了试佟母的脑袋,总算不再发高烧了。
“阿姐你醒了?正好吃的做好了,”采薇端着一碗糊糊进来,看见她姐姐笑道。
“我来喂你去休息吧!”芦苇伸手接过碗道。
“我睡过了阿姐,上午徐家小妹过来帮着看了半天阿娘,然后我就去睡了一觉,刚刚也就比你早起半个时辰的样子,棒槌看着也好了不少,你心里别惦记了,”采薇低低的解释一下。
芦苇听了点点头,出屋打水洗漱一番,去锅屋吃饭,看见棒槌坐在拐角里打瞌睡。
“困了就去屋里睡,下午我跟你二姐在家不出去了,后面几天等你们好了,我们再出门找吃的,”芦苇上前拍了拍棒槌说道。
棒槌揉揉眼睛,有些迷瞪的起身摇摇晃晃的回了屋。
芦苇吃完饭收拾好锅屋,拿锹出来把门口和屋里地面铲了一遍,门道大门已经被人修的完好无损了,她把地面干了的黑血迹铲干净,送去远远的田边扔进去肥田。
回家又把屋里屋外打扫出来,坏了的东西修修锤锤放起来,一通忙活半天时间也过去了。
晚上掌灯时分,佟母嘶哑着嗓子开口了,“芦苇你怎么没去睡觉?”
芦苇坐在床边,正低头舀澄出来的灰水,听见干涸的哑声抬头,“阿娘醒了?”
说完起身擦干净手,冲了一碗糖水送来,坐到床头喂佟母喝下去。
佟母高烧退下后,也没吃到什么东西,加之失血过多,身体此时肯定发软无力,喝一碗糖水正是救命的时候。
佟母就着闺女的手,滋滋一碗糖水润进渴的沙哑的嗓子里,感觉饿的烧心的胃,经过一碗糖水的滋润好了不少。
她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全身都疼的很厉害,扒在床沿边看着黑乎乎的门口掉眼泪。
“还救俺干什么呀?俺活下来也出不了这个门了,有俺这个娘在,你们姐弟三个往后怎么做人呀?”佟母说完眼泪像泄闸的洪水,呜咽压抑的哭声里都是悲伤。
芦苇放下碗拍着佟母的后背,“好不容易活下来的,怎么轻飘飘的就说死?你受了挺多的罪,因为那几个畜生的行为,自己把自己命送了值得吗?”
“昨夜那几个人聪明,当着村民们的面亲口说了,他们没把你怎么样,你好了以后,放心大胆的出门,没人会对你说什么的。”
“不是的芦苇,阿娘知道自己脏了,俺……俺虽然撞死过去了,可俺迷迷糊糊感觉到了,有人……有人对我做什么了!”佟母抬起泪痕斑斑的脸看着闺女哭诉。
“他们说了你是清白的,你就是清白的,这几天你只要老老实实喝药,你什么事都不会有的,也别担心那几个人乱说什么,他们已经开不了口说话了,更活不了几天了。”
“以后你脏了这种话别说了,就当为了采薇跟棒槌好,”芦苇抬手捂住了佟母的嘴,手心里都是佟母的眼泪。
佟母泪眼迷蒙的看着闺女,泣不成声的哭的浑身颤抖。
“阿娘,你就听阿姐的话吧!他们几个畜生才是活不成的人,昨晚来我们家的五个人,今天上午就抬出去埋了三个了。”
“还剩下两个听说也不行了,他们既然当众说阿娘是清白的,阿娘,你就是清白的,你为了抵死反抗,还差点把自己磕死了,你是清清白白的呀!”采薇哭着跑进来抱住佟母。
娘俩的眼泪交织在一起,哭的屋里悲伤弥漫,芦苇站在旁边默默无言的看着,发生这样的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对母女,毕竟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她感受不了佟母受的锥心刺骨的恶心。
“阿娘你答应我呀!阿爹跟阿兄都走了,眼下我们只有你了,若是阿娘再有想不开,我们姐弟三个怎么办呀?”
“棒槌才六岁,他昨天跟今天看着都没什么精神了,看着就是吓坏了,阿娘,你别想不开好不好?”采薇扑簌簌的眼泪擦都擦不完。
“好,阿娘答应你们一定好好的,阿娘什么事都没有,阿娘清清白白的没给儿女丢丑,”佟母双手捂脸哭着对女儿保证道。
有了佟母的保证,采薇才停止哭泣,擦干眼泪跑出去端来一盆药水,仔细的给母亲擦洗身体上的伤口。
“哪来的药?”佟母艰难的抬手看着盆问闺女。
“是阿姐昨夜背筐出去采回来的,现在也请不到郎中过来看你,只能自己想办法找草药,好在阿姐厉害!”
“采的两种草药给阿娘连喝带洗,还有一种草药汤,据说喝了可以不让人有孩子,总算是让阿娘醒过来了!采薇趴在佟母耳边呢喃道。
佟母神色慌张震惊的看向大闺女方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大闺女出去了。
“采薇……阿娘不是……你阿姐呢?”
“阿娘,这事不怪你,阿姐说你是无辜的,该死的是他们,”采薇打断了佟母的话,提起那些人她眼里满是愤怒。
“阿姐出门采草药去了阿娘,我去给你端吃的来,”采薇给她阿娘擦好身体,把药盆端出去倒了,没多一会端了一碗稀糊糊进来,细心的舀出来喂。
“阿娘好了,那点糖就别放了,留着以后需要的时候再吃,”佟母清楚的知道大闺女手里就一罐糖,那糖不到万不得已,大闺女是不会拿出来吃的。
她如今清醒过来可以吃饭了,这么珍贵的糖哪能还继续吃了。
“阿娘放心,阿姐说罐子里还有三块糖呢!这糖粥是专门给阿娘补血熬吃的,”采薇笑着解释道。
佟母眨了眨泪光眼,抬手摸着小闺女的脑袋,“阿娘没用,你姐姐被人划了脸,你这又破了头,你们姐俩都是阿娘没保护好……”
“我没事阿娘,我脑袋等伤口好了用头发遮着,一点都看不出受过伤的,倒是阿姐手臂上,又有了一个好长的伤口!”
“她昨晚谁都没告诉,夜里伺候阿娘喝了药,没人的时候,自己对着火把咬牙上的药,”采薇说完低下了脑袋。
娘俩一时间都没了言语,家里哭的哭喊的喊,唯有她阿姐一声不吭的扛着事,把上门欺负的人打的半死,震慑了村里其他家的心思,面对她们,她是一句疼话都没说过。
“阿娘,你多睡觉才能好,我扶你躺下,”采薇陪着她娘说了一会话,看她娘没什么精神赶忙把人扶躺下。
佟母屋里搞好她出来坐在门口,一边切着明天白天要熬的草药,一边坐等她姐姐回来。
“怎么还不睡觉?”芦苇回来有些意外的,看见院子里坐着的采薇发呆。
“等阿姐呢!”采薇起身上前接过背筐,筐里也没多少药草。
“我出门不是采药去了,我去看村里埋人去了,”芦苇看她妹妹看筐解释道。
“埋谁?”采薇脱口而出。
“自然是昨夜的人呀!”芦苇凉薄的笑了笑回答道。
“他们给人抬回去不认识采药,难道不认识找大夫吗?”采薇闻言惊讶的看着姐姐说道。
“采药?找大夫?你认为如今这年月,能去何地找到郎中大夫?就算他们能找到大夫,你摸摸自己的两个口袋,你有钱请大夫吗?”
“我就是要他们慢慢体会,活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生命消失,到自己死的最后那一刻,全身因为没血恐冷而死的滋味,这可比直接一刀更能震慑有心思的人,”芦苇说完嘴角上扬,似笑非笑的笑容如同鬼魅。
采薇有些沉默的没话,但是目光表情却是赞同的。
“你去睡觉吧!我把草药洗干净也去睡了,”芦苇抱走筐送去锅屋清洗,不到片刻的功夫出来进屋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