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刚过不久,徐仲林脸冻的通红的回来了,进屋伸手烤了半天的火,僵硬的手指有点暖气了,卸下筐从里面拿出一碗枣糕。
“阿娘给你,”徐仲林对背身忙碌盛饭的徐母说道。
徐母扭头看着枣糕,脸上都是不解,“你买这干啥呀?”
“给你吃的,你端去屋里放着自己消磨着吃,五文钱一碗别给端桌上了,”徐仲林说完把背筐送去了自己屋里再过来坐下。
“阿娘可不是你媳妇吃独食,有点好东西了不想着自己的男人,一个劲的往自己嘴塞,也没想过家里老老小小的爷们,”徐母没好气的说儿子。
徐仲林一把夺过碗,“阿娘不识好人心,那就别拿了,”说完抬手就把枣糕倒了。
“你个小王八畜牲糟蹋吃食,我是你阿娘说两句嘴都不行了?怎么你媳妇那么金贵?我说不得了是吧?看你没出息的软骨头样,你咋不拴在你媳妇的裤腰上挂着呀?”
徐母气哭的眼泪像冰雹,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两只手使命的打儿子。
徐仲林难看着脸色任他娘打,目光压着怒火低吼道;
“阿娘你到底怎么了?芦苇没进门的时候,你看着也很喜欢她,可自打她进门后,你总是背后说她这样那样的不好。”
“同样的拿碗吃饭,三嫂还没芦苇拿的多,你背后都能给三嫂说出花儿的好,说完三嫂的好,你总能找出芦苇的这错那错来,恨不得她是臭泥巴才如你的心意,你想过你说完芦苇了,你让我怎么处了吗?”
“我对你跟阿爹不孝敬了吗?还是芦苇说话顶撞了你们?你是不是非要芦苇跟三嫂,每天见面白眼红鼻子的,谁看谁都像杀父仇人似的,你这心里才得劲呀?”
“芦苇跟这个家里争过东西吗?她甚至现在都不在这个家吃喝了,你还要怎么看她不好?”
“阿娘是不是觉得你背后做的,以为人家傻,一家人都看不出来你在针对芦苇呀?她性子冷清不想家里不和气,都躲出去了,你还要不依不饶的到底是为什么?”
“你……你……”徐母捂着胸口看着愤怒的小儿子,儿子护儿媳妇护的跟自己娘翻脸了,她伤心红了眼口不择言道;
“你媳妇多有本事呀!躲回娘家吃喝,亏得她捂着脸躲回去了,否则这个家她能待的下去吗?看着本事挺大挺傲气的,要是真的傲气有本事,人能不干净了……”
“我怎么不干净了?”芦苇面无表情的走进来问徐母。
她不是故意回来听墙角的,她磨了好多矿石料出来没地方装,之前买了很多的罐子放在屋里,就回来拿罐子,谁想刚走进屋里,就听见了母子争吵,还是事关她的话题。
“芦苇……”徐仲林脸色瞬间慌了。
“怎么不干净了?这你能问俺这个婆婆吗?你对的起仲林吗?他把你像菩萨一样捧着,但凡俺们说你一句不好,他眼里立刻就没了爹娘的存在……”
“说到底就是,你看不惯你儿子眼里有我,所以他眼里看上谁,那谁就不好是吗?”
“既然你不喜你儿子眼里有别人,你干嘛还上赶着非让我嫁呀?我不愿嫁,态度早早的就说出来了,怎么我说的还不明确吗?”
“徐仲林,我有没有告诉你,我不愿意嫁你呀?我是不是让你别把两家说的话当真?”
“芦苇我愿意的,真的,你在我眼里千好万好的,我知道你不愿意嫁的,我都知道,是我上赶着非要娶你的,”徐仲林一看芦苇的模样顿时慌了,急忙三两步过来拉芦苇。
“你听你儿子说的了吗?是他非要娶……”
徐母冲到儿子跟前,抬手一巴掌重重的打在儿子脸上。
“我没有你这样甘愿当绿头龟的儿子,你没出息,上赶着捡破鞋也就算了,你为什么不扒了脸皮,脱了俺们的血肉去捡呀?”
“你不愿意?你不愿意你阿娘能上赶着讨好俺家?俺还以为她真是个好人呢!搞半天是给她脏了身子的闺女骗女婿,偏偏俺家老实巴交的,还相信了你阿娘的话,不知道彭家那边的你妹妹干不干净……”
芦苇用力的掐住徐母的喉咙,目光森冷的看着她,手里力度对准给徐母送走,一点没有留情。
“你看见我跟谁不干净了?在什么地方?跟什么人苟且了?还是在什么地方被人坏了身子?”
“你不是想知道采薇清不清白吗?我亲自带你去彭家,当面问问彭顺和采薇清不清白,”芦苇说完,也不管徐母的疯狂挣扎,手都被挠破了也不松。
“还不帮忙,”徐父怒声上前责骂儿子,在三儿子家听见老伴大吵大叫的,以为家里出什么事了。
刚到屋里就看老伴张牙舞爪的,没命的撕扯儿媳妇手,儿媳妇手死命掐老伴的脖子,儿子跟傻了一样不拉架。
徐仲林回过神,抱着芦苇掰开她的手向后拉,徐父不停的给翻白眼的老伴顺气。
芦苇转身对着徐仲林连踢带踹。
“徐仲林我告诉你,你家人心思如此肮脏龌蹉,为人不说思报救命之恩,反而舔着脸自大自满,幸好我未与你同床,我们现在这一刻便一别两宽,回头我会送你离婚书的。”
“至于你说采薇的话,看在你教导过她为人媳妇的份上,徐仲林曾经为我佟家拼过命,我今天不与你计较了。”
“以后再有什么采薇不清白的话出来,别怪我不念邻里情,”芦苇指着坐地上的徐母说完,转身一身煞气的进屋,简单的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走了,不是她轻拿轻放了徐母。
采薇不是她,采薇在乎这些流言蜚语,而且彭家的人是非多,彭家的妇人为人又刻薄,她们本就不满采薇,如果她真不管不顾带徐母去彭家了,彭顺和老爹第一个就会跳出来不要采薇。
即使采薇本身没什么,但是乐意看你有什么的人,不管你有没有错,那都是你的错,你没错她咋不说别人呀?这是送话把给彭家妇人欺负采薇。
“还不去追你媳妇回来?”徐父厉声喝斥儿子。
徐仲林反而蹲下身子,红着眼睛盯着他娘问道。
“俺跟芦苇都还是清清白白的,你从哪听到她不干净的话呀?到底是谁告诉你的?采薇要是不清白,彭家人能这么和气对她吗?”
“阿娘你不喜欢芦苇,看她不顺眼,你也不能编排这话出来呀?你还是不是俺的阿娘呀?”
“非要给你儿子的家捅咕散了,你心里才高兴是吗?非要送没有的绿头帽子给俺背着,你心里才踏实吗?”徐仲林撕心裂肺的哭喊问徐母。
徐母刚刚那会被儿子激的失了心智,这会脖子被人一掐清醒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脸上爬满了泪挣扎着踢打儿子,哽咽的吼道,“你们好好的成亲了,当晚为什么不同床?早上俺进去问你,你为什么不说清楚?阿娘以为你……一根刺插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徐仲林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母亲,脸上涌出说不清道不明的笑。
“好好好,都是儿子的错,是我没有把床上的事,事无巨细的告诉阿娘,是我的错!我认了,我现在就要搬出去住了,”说完踉踉跄跄的起身回了自己屋。
“你到底发啥疯了?”徐父一回来就拉架,还没理清头绪,这会跟前就剩老伴哭了,他厉声询问原因情况。
徐母捂着脸哭的稀里哗啦的,
“他爹,俺真是气不过才说的,俺没想那么多,俺看六儿成亲第二天床上干干净净的,儿媳妇还毫无愧疚的样子,整天不在家待着,好似她待俺徐家脏了她一样,仲林还巴巴捧菩萨一样小心捧着她。”
“俺心里就为仲林不值得,你看俺仲林巴结芦苇巴结成啥样了?她对俺儿啥样呀?她眼里对仲林有过热乎气吗?把俺仲林当过她男人吗?谁晓得他们没有同床呀!”
“你……?”徐父闻言脸上闪过怒气,又看老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要死过去了,他只能按捺下怒火攻心。
老伴也操劳了徐家几十年一心为家好,这又经历过逃难的生死,徐父对老伴没了以前的苛刻,有的都是相濡以沫的温情。
“你出什么事了?”佟父看闺女拿着包袱,手上脖子上脸上都还有细伤口,神色顿时大变起来,急忙上前顾不得父女有别,拉起闺女的胳膊就检查。
芦苇收回手平静道,“我跟徐仲林过不下去了,我打算跟他分开,爸你不会有意见吧?”
“你这是徐仲林打的?”佟父目光紧紧的看着闺女问道。
“不是,是我跟他老娘打架弄的,”芦苇看棒槌好奇往这边看,把佟父拉去了旁边角落,学了一遍徐母嚷骂的话。
“老虔婆子!我们对徐家好,反而给她滋长了底气,你过不下去要分开爸同意了,这事怪我,你不愿意嫁给徐仲林,我非让你答应了嫁他,竟落下这样的结果了!”佟父面色晦暗的发怒。
芦苇笑了笑,“爸没选错人,徐仲林还是不错的,首先知道自己是个丈夫,事事都晓的为自己娘子出头,但是,那可是他的生身父母,我总不讨他爹娘喜欢,他不能次次都为我跟他家里吵架吧?”
“再好的人,一天到晚为家里的鸡毛蒜皮事吵架,吵多了感情也吵废了,这里可不是咱们那里,还能分开换个地方继续生活,面对他娘找茬我也烦。”
佟父目光暮霭沉沉了许久,“爸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家,徐家再好咱们也不留恋了,去把东西放回屋里吧!东西明天我去给都拉回来。”
芦苇侧头看着她爸,脸上都是满满的笑容,“有我爸在,感觉全世界都在了!”
佟父心里一酸抬手又放下了,想摸摸闺女的头安慰她,“先去屋里歇着吧!”
傍晚采薇小两口幸福的过来吃饭,进屋看芦苇满脸的红挠痕,立刻紧张起来。
“阿姐你这是咋了?是不是徐仲林打你了?”采薇严肃的拉着她姐仔细询问,隐忍的目光里有种如果是的话,她就抄东西去徐家了。
“跟阿爹去树林里捡树枝,摔倒了正好被掰断的树枝打了脸,小口子,抹点药膏一两天就好了,”芦苇不在意的抬手,还嘟囔着道;
“看着很严重吗?当时摔了后我问阿爹说不严重呀!”
采薇皱眉回头看佟父求证,她阿娘神色如常的在盛饭。
“划的树枝在锅屋放着呢!你阿姐被划成这样了,心里恼火,还把树枝拽回来了,”佟父无语的笑道。
“吃饭,天冷热菜凉的快,”佟母给女婿舀了一勺肉笑道。
彭顺和自然的把碗推到采薇跟前,示意她夹她喜欢吃的过去,他做的顺手采薇夹的顺手。
佟母余光看了,一股辛辣的眼泪冲上来,给她那颗冰凉的心倒了一股烫开水,她有些忍不住眼泪的,急身匆匆的离开了座位。
“怎么了?”采薇看她阿娘一阵风似的跑走了,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