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吃完早饭出来手洗了又洗,在干净的布上使劲擦了擦。
“坛子都烫洗干净了吧?”芦苇不放心的问旁边的采薇。
“都按照阿爹跟阿姐交代的步骤做的,”采薇睁大眼睛看她姐抱木桶过来。
“记清楚了这叫“酒甄”,是我们明年能不能买这里好田的重要东西,你要跟我好好学它,秀姑她们安排妥当了吗?”芦苇一边忙碌一边问采薇。
“给安排在我们做香的房子里忙着,阿爹说那边挤好酒封坛不用挪动搬的省事,”采薇小声嘀咕道。
芦苇呶呶嘴,“去把门关上。”
她吩咐完放下手上的抹布,揭开一早送到灶台跟前的缸,拿盆舀了一盆发酵的料,倒进烧开的滚水锅里。
采薇关好门回来,看锅里已经舀的快满了,木桶罩在铁锅上,她姐拿瓢正在沿锅边撒密密的稻糠。
“阿姐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采薇低声捏着嗓子问道。
“我做你看着吧!明天早起就换你做酒了,我在旁边教你,”芦苇说话的功夫放下瓢,拿起旁边一块不平整的木板,模样是向上两边靠内弯曲,放进木桶里斜插着。
“这块板叫“荷叶”,是一会水蒸气出酒的滑板,”芦苇说完让开身子给采薇看清楚。
采薇恨不得给眼睛睁成鸡蛋那么大,怕眼睛小了看不清漏了。
荷叶看完了,芦苇抱起一口旧锅放木桶上。
“这叫“天锅”,灶洞上面的锅装料子的叫地锅,地锅底下烧火出烟气,飘到天锅的屁股上凝成水。”
“正好落在木桶里斜插的荷叶上,水流就会顺着斜坡朝下流,一直流到这个小洞出口酒坛子里,”芦苇拉着妹妹看酒桶最下方,有一截尖尖的竹筒,对着一个空盆。
“阿姐我记住了,”采薇用力的点点头。
芦苇提了半桶凉水倒进天锅里。
“这天锅里的水必须是凉水,天锅水要比地锅水温度低,待会蒸酒的时候,只要锅里的水温热了高了,就要立刻换一锅凉水。”
“要换多久阿姐?”采薇手伸水里试了试。
“换到竹筒里不出酒为止,待会蒸酒的时候我会告诉的,”芦苇拿起飘沿着天锅和木桶的位置,倒稻糠给塞严实了。
“这里你舍得用布条也可以,布条是可以反复利用的,目的跟塞稻糠是一样的,都是怕地锅里的水汽沿着缝隙跑了。”
天锅的缝隙忙好后,芦苇蹲下给竹筒的接口处系了湿布巾,手腕粗的竹筒,对盆上搭了一块干净的湿布。
“阿姐这竹筒口搭湿布干啥?”采薇看她姐解释半天,唯独这块湿布没说。
“这块布可搭可不搭,主要是怕飘脏东西落酒里了,”芦苇说完去灶洞拨开柴火。
先是大火烧了半杯茶左右,才把火改成很小的火慢慢烧着。
“出酒了!出酒了!”采薇惊呼着指着滋滋的盆,满脸的开心喜悦,她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些东西。
芦苇看了笑没有太大的惊喜,这东西乡下老人基本都会做,以前天冷冬天想喝两口,没钱打酒,就自己在家发酵南瓜地瓜,借酒蒸子回家忙活两天就够喝一冬的了。
“木甄里出来的头一股酒不要喝,喝多了伤肝对身体不好,这头酒收集起来,以后给你提炼炮制香料用,还可以卖给别人泡醋用。”
芦苇给小半盆的酒挪开,竹筒下放着干净的酒坛子,滋滋的水流响在两姐妹的心头上。
“你去买酒总会听别人小二说,客官,你要哪锅酒呀?”
“他说的哪锅酒,是指:头锅就是盆里的那点加一整锅,那是酒蒙子酒虫专门要的,劲大辣嗓子普通人不常喝,会有点受不住它的后劲。”
“二锅三锅,是一大锅料里最好的精华,卖的也是最贵的酒,判断它是不是二三锅酒,懂的人喝一口就晓得了,辣口润喉喝完嘴里会有一点苦味,但是醉了醒后嘴里是甜味。”
“有一种勾兑的酒喝完是甜的,嘴甜烧嗓子,喝醉了醒来嘴苦脑壳也疼,酿造的醉了脑壳不咋疼,也有疼的这因人而异。”
“三锅四锅,味道略淡价钱也就下来了,五锅也就是尾锅酒没什么酒味了,基本上喝完后嘴里会有一点点的淡酸味,但是辛辣感还是存在的。”
“尾锅酒一般是你公公那样的人才会买,也不特指他,差不多是元国的贫民首选的酒,便宜六七十文就能买一坛子回去,来人待客有面子的很,”芦苇絮絮叨叨的给采薇详细讲解。
“怎么分出来什么锅呀阿姐?”采薇听的有些糊涂不明白,特别是二锅三锅有些模糊。
“这个好分,你看这天锅水了吗?”芦苇指着木桶上的锅说道
“一锅水热烫了就是一锅酒,一锅料子差不多只能做出五锅酒,再往下蒸出来的,就是酸水没用还浪费火。”
“这个我清楚了,是不是一锅水算一锅酒?”采薇一拍大腿反应过来。
“没错,只要开锅了就要全程小火慢慢蒸,这个特别耗时间的,”芦苇笑眯眯的说道。
“我懂了阿姐,你坐着歇息看我的了,”采薇跑去洗干净手摩拳擦掌的准备干活。
“那我可看你的了,”芦苇坐去旁边看采薇忙上忙下的,姐俩忙到天黑很久还没熄灯。
“做的咋样了?”佟父在门口拍门小声询问。
采薇听见声音急忙跑过去打开门,门口是佟父跟彭顺和朝屋里看。
“快好了阿爹,你来尝尝味道,”采薇笑脸在月光下发亮。
“那我要尝尝了,”佟父一听酒好了迫不及待的进屋来。
芦苇倒了两碗酒放在旁边,仰头笑问,“南瓜弄结束了?”
“灌结束了!明天俺们去府城弄种子回来撒麦子了,那个阿姐,油勺子说他会榨油,他问俺们种不种油种子,明年收了他可以免费帮俺们榨油,”彭顺和挠头问道。
“当然要种呀!我还愁买油太贵了呢!”佟父听了想也不想的同意了,芦苇的油烟特别是需要油的,有这么个技术员在手,他不要他傻了吗?
“阿姐说这酒可烈了,顺和你少喝点,”采薇看彭顺和傻乎乎的抱碗喝,急忙上去夺他的碗。
“俺没事,俺酒量好的很,”彭顺和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佟父侧头看他有点不放心,“晚上顺和别过去了,明早俺爷俩直接拉车从上屋走。”
“阿爹俺……”
“早点去屋里休息,”佟父连哄带骗的把酒劲上来的彭顺和弄屋里去了。
采薇气的干瞪眼,手里拿着空碗看人进屋了。
芦苇看了特别想笑,又怕给采薇的火气笑出来了,“第一次喝没经验,明天你打一碗让他喝,他都不敢喝了。”
采薇闻言气笑,“不知道他是不是脑袋有问题,”放下碗把锅里水倒了,木桶拿屋里放架子上,出来把锅里的料渣盛桶里。
“这料好香呀!能吃吗?”采薇抬头问她姐。
“能吃,不过不是人吃,是猪鸡鸭吃,牲口吃这些东西长膘就厉害了,”芦苇说完眸光愣了片刻。
采薇一听给猪吃的,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人都吃不到全饱的,哪有猪崽卖呀?
“那些料渣都收着,等忙完田里让阿爹送回去喂鱼,这个喂鱼也是好东西,”芦苇看摔摔打打采薇笑道。
“能喂鱼?”采薇顿时精神头上来了,恨不得给锅刮一层皮下来。
佟父出来坐在两个闺女对面,端碗满足的喝了一口酒。
“还得是我两闺女酿的好酒!喝着带劲不掺假。”
“阿爹你喜欢喝,我明天蒸了专门给你留一坛子……”
“一坛子好酒二三两银子呢!算了,想喝了喝半碗就解馋了,佟父挥手打断了采薇的话。
“现在俺们第一桶酒做成功了,我打算增加点人手进来,后面开始酿地瓜酒了,家里收的地瓜有万把斤,全堆在屋里肯定是不行的。”
“年外天热就得腾房子出来给你用,俺们得在七月末把地瓜做完,那么多的地瓜,靠你们姐俩做到何年何月了!”佟父皱眉说着心里的打算。
“阿爹想增加谁?”芦苇低声问。
“张多田怎么样?种地的人肯定用不完,挑二十个出来专职做酒,后面年外我再补四十个人回来种庄稼,牲口我跟脚行说好了,二掌柜会给我带三匹牛两匹马回来的,对了,”佟父着重看了一眼采薇。
“二丫头你不是想要牲口吗?阿爹给你预了两头小猪崽子,小鸡崽过年的时候天冷不好带,怕回来的路上给冻死了,留明年夏天给带回来,这里以后有人有六畜,慢慢的会变成养人兴旺的好地方!”
“猪呀?那俺们的酒料渣岂不是能喂猪了?”采薇有些呆的呢喃起来。
说起来猪,就不得不说采薇还有一个梦想,这个梦想从她懂事开始就一直做了,那就是期盼家里能喂一头猪!
以前村里的薛家,是她们村的大姓人家,家户多养的起猪,一到过年猪长大了,二十家合伙杀头年猪,杀的红红火火的,全村老少头一天就开始羡慕,纷纷议论薛家杀年猪的事。
第二天正日子了,更是围着半个村人去看热闹,这其中就有她们兄妹三个,后来阿姐被许了薛家后,她们也被村里人连带羡慕的,有一个年年能杀年猪的亲家,那感觉出门都是自带闪耀光芒的
“阿爹你咋知道俺想喂猪呀?”采薇有些动容的问佟父。
“我是你们阿爹呀!我自个闺女喜欢啥我能不知道吗?你喜欢养猪,明年阿爹忙完田忙完房子,专门给你盖多多的猪圈,俺们让脚行带它二十头猪回来养,”佟父豪气的挥手道。
“我阿爹真好!到时候猪回来了,俺一定亲自给它伺候的像祖宗一样,”采薇说完还自己傻嘿嘿的笑开了。
芦苇在旁边扯嘴,想致富多养猪?采薇这个爱好真是朴实无华又实用。
“阿爹你跟脚行谈南瓜酒了?说好怎么结账了吗?”
“送一批结一次账,阿爹知道钱不凑手,宁愿价格低现结,也不要高价等钱,”佟父给了闺女一个安心的眼神。
“你这次租他们的四匹马多少钱?”芦苇又问。
“一贯钱用到过年送过去,他们走近的脚人回来马在家闲着,我去了看见随口问了一句,二掌柜爽快的就租给我了。”
“租给我有钱拿,我还给它伺候的膘好体好的,他干啥不同意呀?二掌柜都没要我押金,说我是脚行的熟客,这点交情还是有的,”佟父得意的跟闺女说经过。
“带马要多少钱?”芦苇心里盘算着应该不便宜。
“一盒印色加一卷纸换,两头猪算是搭给咱们的,我心里算了算觉得合算,就同意了,牛和马都是刚成年的,能用好多年呢!”佟父做贼似的开心。
“这账怎么算的呀?划算?”芦苇无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