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你爹娘有事,就把丽娘他们都安置过去,那里是个全新的庄子,你们全家会有新的名字户籍,还是干干净净的农户籍,”芦苇转身看着孙大胜一字一句的说完。
孙大胜毫无征兆的大颗大颗掉眼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会他紧抿着嘴死死的咬住不出声,有些晃的身体几乎支撑不住重量,他赌对了!他给全家换来了自由身!
“怎么了?”芦苇有些迟疑的问芦苇。
丽娘捂嘴哭笑的不能自已,“少东家,你不知道你的话对我们意味着什么,我们这样的家奴略有些见识,明知主家对我们不仁,有好好的自由身却不敢妄想,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出生再成为家奴,世世辈辈都脱不了身上的名声!”
“别看我们被发卖了,可是只要主子爷有一人在世,我们便还是奴才身子,更何况吴大人还得皇上重用,我当家的在豆庄看着是庄民,其实就是家奴才呀!”
芦苇皱眉,“现在是元国……”
丽娘摇头,“没用的,不管有多少朝更迭只要主子爷还在,不发话放我们,我们就不是自由身,我原来在候府是伺候旁支七夫人的二等丫头,随七夫人出过几次府,见了不少家说没就没了的,但若有一个遗留下来,他就能召集散了的奴仆再次起家。”
芦苇突然可以理解皇帝打压世家的心了,民生凋零如斯,元国几乎空国休养生息,所谓的世家,忠君无心、忠民无仁!无孔不入的伸手大吸新朝的血,就如同鳖犊子一样,有点权了便一心要她成为他的家奴,逼迫他们父女为他卖命。
用所谓的一天是奴,祖祖辈辈是奴的思想,奴役压迫那些无权无势被迫臣服的草民,暗地里韬晦养补自己世家受到的损失,真是与民是害,与国是大蛀!如果她是皇帝,这不得给他们连根拔起吗?
“孙大胜你带丽娘去府城安顿好,我现在让人去豆庄送信,让那边派人送丽娘去凌湾庄。”
“少东家我回去找彭三管事,他回来了,接人这事宜早不宜迟,”孙大胜平静的建议道。
“你也不用回去了,我找人去豆庄你们跟着去府城就好,”芦苇知道孙大胜的潜台词,吴大人没回来好办事。
“好的少东家,”孙大胜点头随丽娘跟在芦苇身后走。
“八弟,你现在陪我们去一趟府城,然后帮我去豆庄接吉和回来,”芦苇笑眯眯的到田边找到徐八子说道。
“好!”徐八子打着赤脚直起身,看了看芦苇身后的人没多嘴问,上岸扛着铁锹就往家跑。
回去不多时过来,孙大胜已经坐马车上等他了,四人到了府城,芦苇带丽娘去了佟姑母住的地方。
孙大胜跟徐八子去豆庄,只不过半路孙大胜跳下车,在阴凉的地方等人到了一起走。
“姑母我知道太赶了,可仲林那边需要人去帮忙,”芦苇有些歉意的说完。
“赶什么?上个月你阿爹说了以后,我们就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了,就等着来通知随时走的,”佟姑母高兴的挥手表示不在意。
芦苇跟丽娘帮着一起捡东西,两人都没什么多的话,大多听佟姑母一个人絮絮叨叨说笑。
……
“八子?”佟父有些意外的看着满头大汗的徐八子惊讶。
“佟大叔你看看再说,”徐八子找到佟父第一时间拿了手札递过去。
佟父接过打开里面夹了一页纸,他凝目细看阅读,随即脚步跑的飞快出门,刚到门口突的停下脚步换上了急切的表情。
“二丫头?二丫头……秀姑?秀姑……”
“咋了阿爹?”采薇听见佟父急切的声音,跟秀姑慌忙抱着孩子出来看情况。
“你快去田里喊顺和兄弟回来,他大伯躺床上快不行了,”佟父大呼小叫的说道。
“啥?顺和大伯快不行了?他多壮实的一个人呀?咋说不行就不行了?”佟母听见声音奔出来接话。
采薇眸光一闪又看佟父双手握拳,瞬间明白了什么东西。
“阿娘你看着猫狗子,我去找他们回来马上走。”
徐八子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佟家人,这是啥意思?
采薇一路狂奔去田里喊人,秀姑抱着孩子站在门口伤心。
“棒槌娘你也快收拾一下,跟着八子他们一起回去,我留下等村里那边送信来再走,这眼看快收粮食了,我走了不放心,”佟父上前一步接过孩子吩咐道。
“我们也要收……”
“秀姑你们先别回去孩子重要,你大伯说不得看着严重,万一能好了呢?”佟父温声劝道。
秀姑有些为难,“那大伯娘会不会说嘴呀?毕竟大伯躺床上……”
“她说啥嘴呀?你大伯男长辈你们伺候也不方便呀?要伺候也是顺和他们轮流伺候,这边还有几天就育苗收割了,一家子都走了也不方便的,”佟父微不可见的眨了一下眼睛。
“秀姑要是真觉得难为情,让成枝跟回去看情况,我们妯娌先把我们的粮食弄屋里堆着,瓜苗栽了找时间再回,”采薇气喘吁吁的回来建议。
“那就不回了粮食重要听阿嫂的,还有香枝小不能颠簸,真要有事到时候来接我们再走不迟,”秀姑心疼的抱着孩子看采薇说完。
“阿爹行吗?”采薇假装为难的问道。
“也成吧!家里十几个兄弟在的,孩子娇贵确实这时不该上前的,就顺和兄弟跟你阿娘他们回去看看,”佟父跟闺女自说自话的决定了。
佟母收拾的很快,出来的时候彭顺和兄弟都拿着简单的包袱。
“我们可以走了吗阿娘?”彭顺和问道。
“走!”佟母拉着棒槌先坐上车,然后才是彭顺和兄弟上车,徐八子看人坐好,一打马屁股飞跑出去。
“阿爹,那边咋走的这么急?”采薇看人走远问道。
“你姐夫找到一批人等着安置开荒,你阿姐带信来,让秀姑娘俩年外再过去,现在那边苦的很,怕孩子去了吃苦!大人咋的都行,孩子不能受这茬罪,”佟父小声的对秀姑解释。
“我懂佟大叔,芦苇姐都是为我们娘俩好,”秀姑抱着孩子笑的尤为温软。
马车半路接到孙大胜,马不停蹄的跑到了府城接人,到府城众人把孙大胜围中间坐下,一路到了佟姑母的住处。佟母下车先跟佟姑母说点知心话。
芦苇看了一眼孙大胜带他去角落说话。
“你接人的时候带上徐管事,你们有多余的时间,帮我跑跑云府城,还有建阳城。”
“跑云城为何?”孙大胜不解。
“云城俗称丝线天国,豆庄两大织机坊总要创新吧?另外庄里的冬甜瓜,我也想试试自己的车队路,靠脚行我水都喝不上,出门车队的名号你晓得怎么打吗?”芦苇沉声问道。
“明白的少东家,五福车队出至南阳城豆庄吴家,”孙大胜笑笑的说完。
芦苇闻言笑了一下,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
“这个带给徐管事,去别人那里总要拜访拜访的,另外你要帮我带两个可靠的人,专跑关外的商路……”
“少东家,关外的路我跑那里我熟,我给你带两个可靠嘴紧的人,专跑云城和建阳城,”孙大胜低声回道。
芦苇点点头,“出发吧!”
孙大胜戴上草帽坐中间,满满一马车人低调的出城了。
芦苇锁好铺子出来带佟母和棒槌回去,她目前是对孙大胜信任的,因为他的聪明,知道审时度势,主动把家人娘子送到她眼皮下生活,他心里明白,眼下只有她这个少东家,是可以真正的帮他脱奴人。
佟母跟棒槌回到家天色已经不早,娘俩歇了半个时辰,搬着凳子去了塘边剥莲子。
徐母看佟母回来了,亲热的跟她一起低头说话。
“老彭家的里正快要不行了。”
“啥?好好的咋不行了?”佟母睁大眼睛有些惊讶,她以为老伴为了让人离开瞎说的。
“他贪心呗!学你家他佟叔挖了一口小塘种莲藕,天黑去塘里放鱼,结果被斑斓爬虫给咬了,直接就给咬水里泡着了。”
“他家小子在岸上听见水里扑通一声,慌忙就下水捞他,要不是捞的快他人就去了!这不人背回来找大夫,听说身上肿的都透明了,就剩一口出气吊着的,”徐母幸灾乐祸的嘿嘿笑。
“自家熟悉的塘埂咋会被爬虫咬了呀?”佟母听了觉得好奇怪。
“报应呗!想想我们村被彭家抓走的大姑娘,他被咬一百次都不解恨,”徐母嘟囔着小声骂。
“确实!好好的丫头家,村民跟你没仇没啥的,那他倒下了里正岂不是要交出来了?”佟母凝目笑道。
“谁知道呢!交出来我们也轮不上当,老彭家人还多的是,”徐母不甘心的说完。
佟母看了一眼徐母,终止了这个话题,俩人换了一个新的话题说笑。
晚上回家睡觉佟母跟芦苇笑,“我看你婆婆对里正位置怪想的。”
“好端端的做什么里正呀?”芦苇不明白不理解。
“里正多威风呀!好多人挤破头想当,你跟你阿爹一样就是看不上,你晚上在家吃吧?”佟母咕噜了一句。
“在家吃了,”芦苇把揉好的艾叶端屋里放好,又把晒干透的桃干扎起来。
晚饭佟母做的稀饭馍馍,还腌了两个瓜菜拌麻油,娘仨吃的惬意。
第二天上午佟母在家忙菜园子,芦苇带着棒槌把塘埂熟了的桃子摘了,摘的还是老样子,徐家在家的人都来帮忙,一两天就摘结束了,除了分吃的,剩下的都被芦苇给切晒了。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柳林村迎来了秋收的喜悦,这次徐八子都不等徐父拿刀。
他提前几天就联系好了人,到开割的那天让黄妮做了满满一锅饭,直接提桶送到田埂让人吃了,吃饱喝足下田就是割,打头从佟家开始,结束到他家结束。
等徐父反应过来,家里的田都割了一半多了,他只能气哼哼的跟后面晒稻脱粒,雇的人多干的也快。
家里田割完,徐八子去了王家庄忙几天结束,黄家老两口带儿子们,悠闲的坐闺女家忙荷杆子,徐母看了羡慕的眼睛都红了,亲家有个好闺女就是享福!
家里田不操心地不操心的,粮食稳稳进家种上,整天就操心吃饱喝好就成了,不像他们头发都操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