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思嘉就这般正常与萍儿相处了好些时日,萍儿日渐朝她敞开心扉,她几乎都将萍儿的底细打探得一干二净。
家中有个赌鬼、酒鬼爹,上面还有两个同被卖身为奴的姐姐,下面有一个“光宗耀祖”的弟弟,清清白白的一个小姑娘,没有任何心眼子。
转眼,晏行给祝思嘉带回来的几盆茉莉纷纷开了花。
随着月份越大,祝思嘉就越发能清楚地感知到肚子里小生命的存在。
虽然小腹还不够明显,但她最近害喜的症状也愈发严重,常常食欲不振。
祝思嘉弯下腰,细细嗅着绿荫下摆放成排的茉莉,把萍儿唤来一旁:“你拿个碗来,我们一齐摘些茉莉花,待会儿我进厨房做些甜食。”
萍儿连忙摆手:“夫人,公子他吩咐过我们,厨房油烟味儿大,不准你进厨房的,你想吃什么甜食交代厨房做就是。”
祝思嘉佯装愠恼:“我近日吃什么都没胃口,厨房做的甜食更不合我心意,难道,你忍心看我和肚子里的孩子饿着吗?”
萍儿羞得满脸通红,无措挠头:“这、这……”
祝思嘉恳求她:“好萍儿,我做的甜食简单不说,更不会碰到刀,你就让我进去做一次试试吧。”
萍儿只得同意:“好吧。”
主仆二人摘了大把茉莉,一同端进了厨房。
到厨房里,祝思嘉先让嬷嬷把茉莉花清洗干净,自己去翻找蜂蜜。
嬷嬷把罐子递到她手上:“夫人,蜂蜜在这里。”
祝思嘉的嘴角在暗处一勾,连忙道谢,接过罐子时佯装手滑,整罐蜂蜜就摔落在地。
“哎呀。”祝思嘉捂着嘴,往后退了一步,“怪我没接稳,厨房里还有蜂蜜吗?”
萍儿去门外拿扫帚了,厨房里只剩下祝思嘉和嬷嬷两人。
嬷嬷摇头:“厨房里没有,但后面的库房还有。最近天热,老奴便把大多数蜂蜜拿去了阴凉处保存,夫人您稍等,老奴去取过来。”
说罢,她便离开厨房。
一时间,厨房里只剩祝思嘉一个人。
厨房向阳,果然是有好处的。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快速走到一排刀架前。
刀架上的刀大到菜刀、斩骨刀,小到削果子的小匕首都有。
祝思嘉迅速锁定了一把小刀,刚想伸手去拿,便听到一个令她脊背发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夫人想做什么?”
幸好方才没伸出那只手。
祝思嘉已是冒了一额头的冷汗,好在厨房灶台里正烧着火,夏日本就炎热,出汗实属正常。
她连双肩都不敢松懈半分,便强逼着自己,淡然转过身:“想取把刀,先将茉莉花剁碎了些。”
他今日为何会回来得这么早。
晏行正站在厨房门口,长身玉立,修长的身躯几乎要挡住大半日光。
他不动声色地笑着,没有再接祝思嘉的话,反倒低头看向端了木盆抹布准备进屋擦地的萍儿,声音好听得能酥进骨子里: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不许让夫人进厨房这种危险之地?”
萍儿险些吓得抓不稳木盆,立刻把盆子放好,跪在地上磕头认错:“公子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再也不敢了!”
祝思嘉看不下去,上前几步,踩过方才沾了蜂蜜的黏腻地板,直接给了晏行重重一耳光:
“你要撒气就朝我撒气,处处为难她一个小丫头做什么?厨房是我执意要进的,你在这里责骂她,倒不如反省一下你带回来的点心,都是些什么糠秕。”
她根本不怕晏行会如上辈子一般对待她。
她现在只有这一条命,连死都不怕,大不了就和晏行同归于尽。
晏行被她打懵了几分,反应过来时,脸上火辣辣的一片。
他瞥向祝思嘉略显苍白的唇,她近日是清减了几分,左不过是他没照顾好她。
晏行回味起这片唇瓣在水润时,是何种滋味,不由喉结滚动,垂头认错:“我也是担心你,别生气好不好?”
正好嬷嬷取来蜂蜜,祝思嘉调整呼吸后,娇嗔地瞟他一眼,挽起衣袖道:“既然今日回来得早,就过来替我打下手。”
晏行立刻恢复了生机:“好,都听你的。”
祝思嘉的心总算沉了下去,太险了,方才她欲要藏刀那一瞬,险些就被他发现。
她亲自给晏行系好围腰,指挥晏行:“既然不想我动刀子,那你就乖乖站在这里帮我切花。切记不要切得太碎,也不要切得太随意,大小均匀最好。”
看着她认真交代的模样,晏行眸光幽深了几分:“好。”
祝思嘉站在他另一侧,把手放进盆中,继续清洗茉莉花。
她白得发亮的手泡进水中,十指修长而纤细,指尖粉嫩,甲如珠贝,带着健康的血色,与朵朵洁白的茉莉交相辉映,即便是简简单单一个浣花的动作,也做得赏心悦目。
晏行看得发愣,不知不觉又陷进去了。
祝思嘉把洗干净的茉莉都捞到案板上,见他握着菜刀、杵着不动,便把手里的水全部朝晏行脸上甩去:
“看什么?还不快些切?再磨蹭会儿太阳都快下山了。”
冰凉的水珠打到脸上,厨房里满是茉莉馨香,祝思嘉现在完全抛下了从前的一切,举止都泼辣许多。
晏行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当真好啊,不正是他重生后梦寐以求的?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人合力制作的糕点终于出锅。
等糕点放凉些,祝思嘉抓了双筷子,迫不及待夹了个最丑的,亲手塞进晏行嘴里:“你做的丑东西,你自己吃。”
晏行听话张嘴,乖乖咽下自己捏的点心。
入口便是略带苦味的清香,糕体甜而不腻,后位回甘,虽卖相差了些,但不得不承认,祝思嘉确实做得比外面卖得好。
她这样的厨艺,他上辈子竟没享过半点福分。
更让他意外的,便是祝思嘉居然愿意亲手喂他。
当夜,晏行喝了点酒,微醺时,推开了祝思嘉的房门。
祝思嘉本要歇下了,见他带着酒味闯入,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捂住鼻子,就被晏行一把抱进怀里,推都推不开。
晏行问她:“我该怎么叫你?王妃,蝉蝉?这些都不是属于你我二人的称呼了。”
祝思嘉强忍不适:“您想怎么叫,我都没有异议。”
晏行稍微松开她,把住她的双肩,认真道:“那还是夫人好,我们现在,不就是一对恩爱的平凡夫妻吗?”
祝思嘉心里的白眼都翻到了天上,她脸上却飞速浮起一片红霞,别开脸:“晏行,我在给你机会。”
晏行:“什么机会?”
祝思嘉:“你说呢?”
晏行忍不住想亲她,被她以酒气太重挡住,他高兴得恨不得把祝思嘉抱着转圈:“我明白了,夫人,这一世,我定不会再让你伤半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