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二鬼受了小糯宝的命令,已经驱赶着姜大山的旧衣,把姜大海逼向老人堂方向。
听着愈发靠近的嚎叫声,小糯宝鼓起了腮帮子,一双小拳头捏得像俩包子。
来吧!
以前种种欠债,都该在今日有个了结!
看着三弟的旧衣还在空中飘荡,姜大海早就被吓破了胆,他双眼瞪得溜直,尿了一裤子。
跌跌撞撞的就朝老人堂闯。
“村长,村长叔救我!”姜大海扑到了村长身上,双腿还撞鬼似的不停乱踢:“有鬼要来抓我,我还不想死啊!”
村长扯开浑身尿骚的他,皱眉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只怕你是心里有鬼!”
姜大海双眼瞪得凸起,弯腰不停干呕。
“真的有,我都看见了,那鬼、鬼就是大山啊……他死得不甘心,定是想回来找我索命了……”
村长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忙问:“为啥找你索命?难不成,当年真是你给他害了?”
早就被吓得头脑空白,姜大海哪顾及得了这里人多,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对着空气就不停磕头。
“大山啊,是大哥对不住你,当时不该推你掉崖……求求你看在娘的份上,放了大哥这一回,我肯定倾家荡产给你烧纸……砰砰砰!”
姜大海淌着鼻涕,又哭又求。
脑门都磕得破烂,冒出一串血水。
看着快没个人样儿。
闻言,乡亲们都震惊极了。
什么?
想不到当年姜大山坠崖,竟不是自己失足,而是被姜大海推下去的?
冯氏更是疯了一般,带着儿子们冲上来,把姜大海团团围住,逼他说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家大山究竟是咋死的,你为啥推他,赶紧说个清楚!”冯氏怒目圆睁。
姜大海脸色灰白如纸,浑身哆嗦不停,现下是问啥就说啥。
原来那日,在买完春种回去的路上,姜大山心疼冯氏太过辛苦,终于想“忤逆”姜老太一回,便和姜大海商量着以后不再帮他们耪地了。
可姜大海早就习惯占三房便宜,一听就怒。
指着姜大山的鼻子,骂他是个听女人话的软骨头。
姜大山性子软,本想一忍再忍,直到后来听大哥骂他媳妇儿,才终没忍住,二人一时动起了手。
那时正好走在崖边。
姜大海下手没个轻重,一脚踹中姜大山的胸口,便使他滚下崖坡。
发现闯了祸后,姜大海才赶紧清醒过来,只是第一时间不是想着救人,而是急着跑回村找娘求助。
姜老太太心疼以后少了个干活的,把大儿子臭骂一顿,然后就命他谎称大山是失足,便把此事遮掩了过去。
听着姜大海承认一切后,冯氏脸色铁青,四肢僵硬,只觉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住了。
她恨恨咬住手背,连血都快咬了出来,牙齿也仍止不住气得打颤。
大山,一辈子老老实实的庄稼汉。
从没有过害人之心,到头来,却被自己亲兄弟夺了性命,这是何等讽刺可笑!
姜丰年和弟弟们也都红了眼睛,有的咬牙,有的忍泪。
“鬼……还在不在了?”这时,姜大海好似缓过来几分理智,探出脑袋试图张望。
冯氏抓来一把铁锹,狠狠拍在他脑袋上:“鬼有啥好怕的,真正可怕的,是那人心!”
“你既害死了我爹,就得给我爹偿命!”姜丰虎抄起一只酒坛,怒声给姜大海开了瓢。
接着丰年、丰景和丰苗,都齐齐冲了上来,铺天盖地如雨点般的拳头,朝姜大海砸了下来!
这一夜,于大柳村而言,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姜大海被打的惨叫声,凄厉无比,传了半个村子都听得见。
到了第二天早上,姜家人打得浑身酸痛,才把像死狗一样的姜大海捆起,丢进老人堂的猪圈里。
回家后,冯氏未再有过开口。
进屋就躺下,对着窗外默默流泪。
小糯宝见娘这般,整颗心像是被大手揪住,疼得快要滴吧血了。
她懂事极了,这会儿不吵不闹,小小一团贴在娘的身旁,像个小火炉似的,跟娘紧紧依偎。
冯氏感受到闺女热乎柔软的小身子,转身抱起入怀,搂着轻拍两下。
“娘不是为别的难受,就是为你爹觉得不值啊,他为了自己的亲娘和兄弟,吃了多少苦,到头来,他们连条活路都不给他留。”冯氏眼眶红得厉害,面上难掩悲凉。
小糯宝紧紧贴住娘的脖颈,急巴巴安慰:“娘,他们都是大坏蛋,会遭报应!有糯宝在,以后咱家,不会再被坏蛋祸害!”
这话像是一阵暖风,吹进了冯氏心里。
她用手背抹掉泪花,欣慰地直点头:“这回多亏咱糯宝了,能还你爹个真相就好,到时候咱烧纸告诉你爹,也好让他在那边有个踏实了。”
上午,村长看姜家出够了气,就带人把姜大海送去了衙门。
昨夜全村都听见了真相,会一起作证,姜大海就算再不想认,这罪责也休想逃脱。
眼下,姜大海被打了个半死,哼哼唧唧的,终于是从恐惧中清醒了过来。
他这才发觉,自己好像是被三房“下了套”。
先前姜丰年到处说大山托梦喊冤,害得他总心绪不宁,于是昨夜看见大山的旧衣后,才会吓得胆破。
可细想想,若真是闹鬼,那鬼为啥没来收拾他,反倒只有三房那些人朝他招呼拳脚呢。
想起昨晚自己啥都交代了,姜大海悔得肠子都青。
他不仅没有半点愧疚,反而在去官府的路上,嘴里不停辱骂三房。
瞧着他这死不悔改的模样,村长气得胡子都要吹飞。
于是回去后,便立马做主,将姜家大房的房宅、田地一律没收,算是替姜大海补偿给冯氏一家!
同时,先前姜家二房家的田地无人耕种,也全都过给三房。
两家的地加在一起,足足有九十亩,可比冯氏现有的三十亩地,还要多出两倍啊。
此事全村得知,都很是认同。
只有赵氏和姜老太彻底傻眼,坐在家里哭闹不止。
那姜老太还不知死活,瘫了半个身子,也要拄着拐,跑到村长家门口撒泼闹腾。
“我的两个儿,都被你们送去报了官,以后谁来养我,你们这是成心,想让断了我老太婆的活路啊!”姜老太哭得双眼红肿。
村长早已做好决断,压根没想再让任何人养她。
他走出屋,满是沟壑的脸上宛如铁面:“姜大海残害兄弟,赵氏隐而不报,视为同党,念她没有害人之心,便不上报衙门,但必须驱逐出村,永不许回!”
“姜老太太为老不善,屡次帮着儿子作恶,为全村所不齿,今日就送去寄死窑,洗刷罪恶,一了百了!”
村长的声音冷如寒冰。
姜老太听完,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似的,啪嗒一下瘫倒在地。
“啥?”她两眼瞪得像条死鱼,嘴唇子也没了血色:“要送我去寄死窑……”
那岂不是让她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