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被闹了觉,还以为是啥大事,困得睁不开眼,就忙拍着闺女的小肚肚哄。
等小糯宝委屈巴巴地“控诉”完,冯氏睡意全无,笑到被子都跟着抖。
这孩子,到底是有多怕看书啊。
要是再长两岁,到了该正经认字的时候,只怕家里真要为了读书,和这小丫头费一番脑筋了。
清早醒来后,冯氏睡得不足,眼下挂着两坨乌青。
丰年他们起初不解,等听娘把事儿一说,全家都觉得好生逗乐。
“上回娘拿了字帖给妹妹学,没两日,就被她偷摸塞进灶膛里,当作烧火纸了。”姜丰年大笑过后,就翻起旧账来。
姜丰虎叉腰嘿嘿,“这一回,要是再有书来,只怕妹妹非得哭晕进书箱不可。”
小糯宝想起昨晚窘样儿,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挠挠圆滚滚的小腚,垂眉耷眼的,顺着门边偷偷溜走,要找三哥哥抱抱安慰。
只是不想,新做的棉鞋太厚重,一下子绊到门槛上,害得小糯宝差点“痛吻”大地!
好在姜丰泽从后院练剑回来,连忙来个猴子捞月,给妹妹及时提溜了起来。
“妹妹还小呢,谁家这么小的孩子能爱看书,二哥你自己也大字不识,还净会笑话咱妹妹。”姜丰泽托起小糯宝,嗔了丰虎一声。
小糯宝立马嘻嘻一笑,搂紧丰泽脖颈,就蹭了蹭口水。
“还是三锅锅最好!”
姜丰泽坐下后,又捏捏妹妹脸蛋,宠得不行,“咱糯宝不急着学字,且再多玩几年,到个六七岁再学也不迟。”
“要是真有谁再来送书,三哥帮你把他打出去,不让进家门,好不好?”姜丰泽拍着胸脯挑眉。
小糯宝一听,像是预感到什么,两只食指对在一起,稚气地戳个不停。
“就怕到时候,三锅锅会不舍得呢~”她转转眼睛,坏笑地来了一句。
姜丰泽疑惑了下,正要细问,这时,门外就响起杨田梅的声音。
“婶子啊,你家有没有酸菜缸子,先借我家用一用,等明个儿弄个新的,再给你家还回来。”杨田梅拎着竹条子,一脸无奈地问。
冯氏推门出屋,这才知,原是村长家要腌酸菜,可大缸却被旺福给踢碎了。
“旺福那孩子就是欠打。”杨田梅挥了挥竹条气道,“天天嚷嚷着什么要踢球,他姥爷惯着他,就给弄了个猪尿泡,谁知他又嫌尿泡踢着没劲儿,竟偷拿了吴大夫的羊头骨,在门口踢来踢去。”
这下子可好,一脚不慎,酸菜缸毁了不说,就连吴大夫用来入药的骨头,也被碎成了几半。
冯氏听罢只觉不妙,“坏了,旺福咋知吴大夫那儿有羊头骨!该不会,是我家丰苗出的主意吧!”
真是知子莫若母,话才刚落下,这时就听不远处,吴大夫正气得嗷嗷直喊。
“姜丰苗,杨旺福,你俩小子别给我跑!”
“还我头来,还我羊头来!”
冯氏忙拉着杨田梅,跑到福善堂前一瞧,只见吴大夫撵着俩孩子满村跑,鞋子都跑掉一只!
全村一听吴大夫的“头”没了,都吓了一跳,赶紧出来问明白。
等知道又是丰苗、旺福惹祸后,大伙都见怪不怪,凑在一起大笑出声。
小糯宝哒哒走到门边,同情地瞅着吴大夫,小嘴极力忍住,可最后还是跟着乐了。
等两个孩子跑不动了,不用说,自是被两个“怒娘”,揪着后脖逮回去,过上了屁股开花的一天!
冯氏是拿着鞋底子,杨田梅则甩起竹条子来。
一通鬼哭狼嚎后,丰苗大鼻涕都哭出来了,最后只能躺在热炕上,“烙”着屁股解疼。
“丰年,待会儿你和丰泽进城时,赶紧买两头羊来,弄俩羊脑袋给人家吴大夫还回去。”冯氏打累了,拿出一两银子递过去。
姜丰年摸摸丰苗的头,哭笑不得,揣上银子,就先去问过吴大夫。
得知那羊头骨必得是老母羊的,他就去了趟城郊,找了一家卖羊奶的农户,多使了些银钱,才买下两头老羊。
今日粥棚那边,就交给丰泽和辽东营,还有秦老板他们张罗了。
姜丰年把羊绑上马车,拿麻绳捆紧,就又去买了只蹴鞠球,好给丰苗和旺福玩。
回来路过蜜饯铺子时,想到孙春雪那大馋虫,姜丰年眼里多了些笑意。
他先去买了些,小糯宝爱吃的甜梅肉、杏脯和冬瓜糖,又顺便捎了两包酸角和乌梅干。
待回来后,把零嘴和蹴鞠往炕上一摆,小糯宝和丰苗都亮了眼睛,挤在炕头笑成一团。
“冬瓜糖,糯宝最喜欢吃冬瓜糖啦~”小糯宝美美地嗦上一颗,又举着糖包,给全家挨个投喂。
姜丰苗抱着蹴鞠,稀罕得都想搂着睡,屁股上的疼劲儿,立马抛到了脑后。
孙春雪捧着大肚子出来,一看有酸角,馋得直眨眼,“丰年,这不会是特地给我买的吧!”
姜丰年嘴上虽不善言,但心里也是疼媳妇的,“你昨晚不是念叨几句,想吃些酸口的吗,正好路过蜜饯铺子,就给你幺了半斤。”
孙春雪脸上浮起红光,露着大牙,拿胳膊肘推他一下。
“难得你能把我说的话,给记在心上一回。”说罢,她就忍不住,赶紧掰了俩酸角送进嘴里。
冯氏弯起眼睛,看着时候不早,就张罗着放桌用午饭了。
“丰年,快去把羊给吴大夫吧,别让他等急了,然后就回来洗手吃饭。”
冯氏说完,又问起姜丰泽来,“对了老三那边,今天施粥还顺当吧?”
姜丰年拔腿往外走,“当然顺当啊娘,他可带着辽东营的弟兄们呢,谁还敢跟他搞事情不成。”
姜家这边,话正说着,此时的城里,粥棚也正香气扑鼻。
流民们吃了个饱饭,千恩万谢后,都倚靠在墙边歇脚。
秦不同擦了擦手,回头对丰泽笑,“这一顿算完事了,你带上兄弟几个,咱上楼喝两盅啊。”
姜丰泽一脸爽朗,招呼着大伙就跟上。
却没留意,不远处的醉兴楼,正有两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们。
许兴来阴沉着老脸,站在楼上的包厢,顺着窗外,正好能把秦菜居和粥棚,看得一清二楚。
自打上回冤枉了丰泽和许轻颜,醉兴楼的生意,就一落千丈。
而秦不同得了美名后,城里凡是有头有脸的人,便更是只来秦菜居用饭,许家的酒楼,可谓是门可罗雀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许兴来盯着对面的满堂宾客,咬着牙道,“这才不过几日,我醉兴楼的人气儿,就全被这姓秦的给抢走了!”
一旁的许府管家,看了看自家门前的落寞,忍不住怂恿。
“老爷,咱借着那蠢妇赵氏,好不容易扳倒了秦菜居,这些客人本该是咱的啊。”
“就怪这姜家非要施什么粥饭,救济那些穷鬼,反倒帮了秦菜居,抢了咱的生意!”
许兴来眯起钩子似的眼睛,难免恼火。
“你说的没错,这粥棚就是秦不同翻身的关键,既是如此……”他顿了顿,心里陡然生出一个念头。
“你说,要是流民忽然发现,这救济他们的粥饭,是用霉米做的,会怎么样?”许兴来阴声道。
管家眼睛一亮,“那还不得把粥棚掀了,让那姜家和秦不同,身败名裂吗!”
许兴来满意哼哼,“那还不去想法子,让姜家那行善的大米,无论如何,都要变成坏米!”
既然姜家和粥棚非要碍他的路,那就别怪他,下手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