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吉丘。”乔东阳舔了舔牙,目光斜向窗外,犹豫再三,淡声说:“王雪芽在今天上午的赛前训练中受伤。郑西元打电话说,人已经送去吉丘了,让我去一趟。”
池月脊背一僵,猛地坐直身体。
她盯住乔东阳,许久没有说话。
乔东阳吸一口气,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掌心冰凉,眼眸不由一沉,“池月,你别这样。只是受伤……”
池月:“怎么会受伤?伤得很严重吗?她都没有给我打电话。”
其实从乔东阳的反应里,她已经感觉出来了,只是不死心,仍想听到好消息。
乔东阳阖了阖眼,点点头,“具体什么情况,要到了才知道。不过——后面的比赛,她可能参加不了了。”
池月心里一沉,眉头紧皱着,安安静静地攥起拳头,比乔东阳预料中的反应淡定了很多,“郑西元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他打给乔东阳是没有问题的,毕竟乔东阳是节目的投资合伙人。可是凭着他们的关系,出了这样的事,他告诉池月一声也是应该的。
乔东阳想了想,“可能他怕你骂他。”
“我又不是疯子。”
郑西元拒绝王雪芽,池月是知情的。
这些天,王雪芽有跟她联系,基本不谈郑西元,只谈她训练有多么拼命、刻苦。池月知道,这事在她心里还有阴影,但王雪芽的态度较之前,还是有变化的,她一直在往她说的方向去做——原谅不够好的自己,努力变成更好的自己。
就在昨天中午,王雪芽还告诉她,四分之一决赛,她肯定能入选。
目前队里的选手排名,她第三。
在她前面的分别是林盼和汤萍,朱青第四。
王雪芽能走到四分之一决赛,池月不算意外,因为她是有实力的选手。意外的是朱青,不温不火的她,在节目组里始终处于上游位置,不特别拔尖,从不出风头,但排名一直居高,每次险胜。
朱青是个聪明的女人,池月早就知道。
可是,她能赛得这么有水平,还是让池月刮目相看。
……
池月和乔东阳赶到吉丘,还是晚了一步。
医院的人说,县医院设施不完善,刚刚安排救护车送到屏州去了。
乔东阳给郑西元打电话,话还没有说完,池月就从他手上拉了过来。
“我来问他。”
郑西元在去屏州的路上,听到池月冷冰冰的询问,沉默了片刻,“她这些天太拼了。劝不住。今天上午,就出事了。”
池月听出他语气里的懊丧。
“你告诉我,她究竟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受伤?”
池月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航天城哪一个项目会把人伤成这样。
郑西元再次沉默。
在池月的追问里,他说:“你还记得刘若男吗?”
当然记得。
她们一直在同一个群里,虽然平常刘若男不怎么出来讲话,但是大家一直是有联系的,孟佳仪、刘芸,更是时不时提起她。
“你可能不知道。”郑西元语气凝重,“刘若男治疗后,留下了癫痫的后遗症,目前为止,还没有康复,一直在着持续治疗,节目组已经为她支付了不少医疗费……”
池月嘴皮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为了刘若男的事情,几个人在“亚洲五A级美人区”的群里,没少吐槽沈岚和沈亚丽,可是当时的轮椅比赛,刘若男也因为太犟,导致耐受度超过晕厥阈值,引发抽搐和癫痫,追究不了沈岚的民事责任……
后来,大家都说刘若男已经出院,康复了。
池月也以为康复了,没有多问。
没想到……
她吸一口气,“那小乌鸦呢,情况怎样?”
“比刘若男更糟糕。”郑西元的声音低沉下来,“转椅是她的弱项,她这几天练得很拼命。今天早上,她在训练的时候,不肯停止,最后出现神志不清……心跳一度停止。”
心跳停止?
池月呼吸一急,“怎么会这样?”
面对她的质问,郑西元无言以对。
池月摇头,“小乌鸦很拼我知道,但她不会拿命玩……”
“池月。”郑西元默了片刻,告诉她,“这是突发事件,我们也不想的。她自己,大概也是高估了自己的耐受度,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样严重的后果……”
“不可能。”池月冷声,“王雪芽是个热爱数据理论的人,航天知识全队第一,她对各项数据了然于心,精确到秒,不可能犯这种错误!不肯停止,是在找死吗?”
郑西元久久不语,
“等你们到了医院再说吧。”
……
从吉丘县城到屏州医院,汽车一路疾驰,疲于奔命,数个小时的行驶,要不是人工智能天狗,换个人早就受不了。
天色早已黑透。
屏州的街道,灯火通明,医院里却灯光渗淡,安静得人宛若坟场。
郑西元守在病房外面,脊背靠着墙,灯光将他的脸照得惨白,眼睛却红若滴血。
“你们来了。”
池月走近他,淡淡问:“人呢?”
郑西元回头看一眼病房,“抢救过来了。在房间里,还在输液。”
池月:“可以探视吗?”
郑西元眉头一皱,“要问过医生。”
“嗯。”池月没有为难他。
即便这件事因郑西元而起,她也不认为有责怪他的理由。这是王雪芽心甘情愿的,她的选择,怪不得人。
她径直走过郑西元去找医生。
乔东阳见状,冷冷看了郑西元一眼,“我陪你去。”
“不用。”池月回头看郑西元,“你们聊聊吧。我单独去。”
女人间的感情,不是男人能理解的。
乔东阳留在了原地,一把抓住郑西元的肩膀,“你来,我问你。”
郑西元坐下来,“就这说吧,我听得见。”
乔东阳眼神幽暗,像是看穿了他的情绪一般,毫不客气地直戳心窝,“你刚才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那些话,没有说完吧?说!你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
“……”
郑西元没否认。
走廊里的风,凉幽幽的,穿袖而过。
他双手慢慢抱住头,许久,长长一声叹息。
“我也不知道会搞成这样。”
乔东阳提提裤腿,在他身边坐下来,“说清楚。”
“我想抽支烟。”郑西元心绪不宁,烦躁得站起来,左右看了看,也不管乔东阳怎么想,摸出一支烟,走向了吸烟区。
乔东阳跟上去,郑西元给他递来一支,然后替他点燃。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
待香烟入肺,郑西元苦笑一声。
“早知道这丫头是个死心眼,没想到会偏执成这样。”
“说重点。”乔东阳扫他一眼,不耐烦。
“昨天晚上,她突然急匆匆跑过来找我,结果碰到了张相君。”
乔东阳眉一挑,“张相君?”
“张相君刚从我房间出去,两个人碰了个正着。”他说完,看乔东阳并没有很明白意思,又抿了抿唇,吸口烟,“我没有留女人过夜的习惯,办完事,就让她回去,这女人不愿意,墨迹了一会,跟我赌气,衣服没穿好,就气咻咻地冲了出去……”
衣衫不整的张相君,从郑西元房间里出去,看到门外的王雪芽,会是什么表情?
女人间的战争不靠武力,但可以细微到稍有风吹草动,就能杀死人。
有时候,连空气都是刽子手。
“我听到动静出去,她已经走了。”郑西元狠狠撸一把头发,叼着烟,半阖着眼思考,“我当时喝了点酒,脑袋发胀,也没有说什么。讲实话……我认为我已经很君子了,没怎么着她啊,这真是……我也冤枉。”
冤枉?乔东阳瞪他一眼。
“这个跟她出事有关系?”
郑西元:“她同屋的汤萍说,王雪芽昨晚一宿没睡,今儿天不亮就爬起来狠练,结果,可不就出事了吗?唉,真是犟得像头牛犊子似的,拉都拉不回来。”
乔东阳默不作声。
片刻,他淡淡地说:“你和张相君,不是早就断了?那天在吉丘,她当着王雪芽和她妈的面,说是你表妹,演得不是挺好的,怎么不继续演下去?”
“女人,不就那么回事?呵!”郑西元嘲弄一笑。“可能是王雪芽的出现刺激了她吧,这些天对我殷勤得很。她的节目要后天决赛才录制,可是她,昨天就到了航天城。”
乔东阳冷冷剜着他,笑得嘶嘶的,像毒蛇吐信子。
“人家送上门,你不知道拒绝?”
郑西元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搓了搓太阳穴,“我怎么没拒绝?我他妈对她真没啥兴趣。可是昨天晚上……”他顿了顿,狠狠吸一口烟,“不是喝了几口酒,上头了吗?她送到房间来,我一时没忍住。”
“这都忍不住,你是公狗啊?能交配就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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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