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
国师府,
书房里,赖布衣还在用通运罗盘推算着什么。
赖夫人进来后,一看儿子这样,先是问:“布衣,这几日,怎么没见你应宣进宫伴驾啊?”
赖布衣随口道:“噢,是我跟皇上告的假,我是想……”
没等他说完,就听赖夫人开始了念叨:“你说你,整天捣鼓这通运罗盘有什么用?你应该多花些心思在政事上……”
赖布衣没好气的打断道:“政事?娘啊,我只是个国师,保的是风调雨顺,政事与我何干……”
赖夫人听后,生气的道:“你这是为了上次谏言的事,在跟皇上怄气吗?布衣,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那是皇上,不是你爹!你这样下去,早晚会惹怒龙颜的……”
说到此,她语气略一缓后,劝道:“娘不是要你趋炎附势,娘是要你变通变通……这人啊,都是喜欢听好话的,皇上更甚……”
可未等她把话说完,就见赖布衣,不耐烦的站起身来道:“娘,您能不能不要再说了,我要用通运罗盘推算些事情,您先出去好不好……”说着,将母亲往外推。
这时候,只见雪霁跑来通知赖夫人:“夫人、夫人,恭喜夫人,贺喜夫人……状元爷替您讨了诰命,请夫人快去大厅接圣旨……”
赖夫人和赖布衣闻言,面面相觑,一脸的不可置信。
雪霁见状,催促道:“夫人,快去接圣旨啊!耽搁了,可是大不敬啊!”
赖夫人回了个神后,便随雪霁前往大厅。
……
大厅里,赖凤鸣和宗泽、徐迪正等候着赖夫人。
赖夫人和赖布衣一进大厅后,众人便一同跪接圣旨。
但听徐迪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新科状元赖凤鸣之母,赖门顾氏,恪守妇德,教子有方,其子为母讨封诰命,孝心可嘉,朕特恩允,钦此。”
众人听罢,齐声谢恩:“皇上隆恩浩荡,万岁,万万岁……”
徐迪笑着扶起赖夫人,分别将圣旨和诰命服递与她道:“您可是皇上南定后的第一位诰命夫人,状元爷的孝心更是难得,如此殊荣,望珍而重之。”
赖夫人怀着复杂的心情,双手接过圣旨和诰命服。
赖凤鸣遂上前来叩拜道:“娘育子不易,辛苦了。”
宗泽也走来贺道:“赖夫人有子如此,夫复何求,恭喜恭喜。”
赖夫人晃了个神后,欠身向宗泽和徐迪一礼道:“皇上厚恩,有劳徐公公,多谢宗大人的赞许,老身要去安放圣旨和诰命服,失陪了……”
转身间,她叮嘱赖布衣:“好生招待徐公公和宗大人。”说罢,出厅而去。
赖凤鸣眼见母亲的态度,似并未有所改变,心中不免难受。
再看赖布衣,边和宗泽、徐迪寒喧着,边瞥视着赖凤鸣,眼神显得意味不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
且说回到房间的赖夫人,看着圣旨和诰命服,不由得自嘲的笑问天:“呵,老天爷,你这是在讽刺我?还是惩罚我?啊?”
转而,她情绪激动的指着天斥问:“都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顺应了,我是为了我儿子,我有错吗?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接着,她状似疯癫的捶打着桌面,脱口而出喊问:“为什么不是布衣?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说罢,跌坐在凳子上。
良久过后,她似是有些冷静了下来,遂站起身,捧着圣旨和诰命服,走到放在床后的箱笼前,打开箱盖后,双手一松,任由圣旨和诰命服从手里滑落至箱中,随后,漠然的合上箱盖。
……
再说大厅这边,宗泽和徐迪,与赖家兄弟聊了一会儿后,便相继告辞而去。
二人走后不久,只见一名监工模样的人,走进来向赖家兄弟见了礼后,询问赖凤鸣:“状元爷,状元府和国师府之间,是打通设门?还是分夹巷?”
赖布衣当即出言道:“当然是打通设门……”
却听赖凤鸣道:“不,分夹巷。”
随后,他对赖布衣道:“金姑娘约我去喝酒,时辰差不多了。”
赖布衣见状,尴尬状的轻咳一声后,道:“噢,我也要去布施所看看……”
说罢,两兄弟便前后出了国师府。
话说,身在网山的赖澄山,通过透世壁,目睹了妻子接圣旨后的疯魔,及两个儿子之间言行,很是痛心,却苦于做不了什么,唯剩自责。
……
方家绣铺,
方氏刚刚送走几位客人,正督促着伙计整理着铺子。
这时,但见娜娅和无痕走了进来。
方氏见二女是西域人士打扮,先是好奇的打量了一下,随即上前迎道:“二位姑娘是做衣裳?还是买绣品?”
但听无痕道:“我是来请方夫人做一套小孩子穿的衣服。”
方氏遂笑着点头道:“没问题没问题,那敢问这位夫人怎么称呼?令郎多大了?”
无痕边浏览着铺中货物,边淡然回道:“我没嫁人,叫我无痕就行了……孩子应该有一岁了……”
她说着,下意识的用手摸了下肚子。
方氏听了无痕的这番话,再看她的举止,心里不觉有些怪怪的,但念及生意为重,忙招呼:“噢,无痕姑娘,那请先坐下来喝口茶,我去拿花样来给你挑选……”
就在方氏去拿花样的同时,伙计已然端来了茶点。
无痕遂坐了下来,娜娅则道:“无痕姐,你在这慢慢挑,我替你去拿定制好的长命锁。”说着,出了铺子。
正当方氏将花样递给无痕挑选时,方青梅从铺子后门走了出来。
她见铺子里来了西域人士,便打量了起来。
无痕则笑吟吟的看着她,喊了一声:“方小姐。”
二人对视瞬间,方青梅突然感觉心里很不舒服。
却听无痕又道了一句:“方夫人、方小姐,其实,我们早就认识了……”
方青梅闻言蹙眉,冲口就是一句:“我们家又没去西域,怎么会早就认识……”
无痕轻笑一声道:“都说贵人多忘事,还真是的……”
转而,她提醒道:“那日,芸楼摆及第宴,娜娅在门口撞掉了方小姐手上的礼物,是我替你捡起来的,这才多久,你就忘了……”
方青梅这才忆起了些当日的情景,遂笑道:“噢,那天啊,那天忙得晕头转向的,不说,我都不记得了……”
只见无痕,于轻笑间起身,走至方青梅面前,盯着她问道:“那今天呢?今天之后,你还能记得我吗?”
对于无痕的这番言行,方青梅不知为何,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后,略显局促的道了句:“不会,我记性可没那么差……”
方氏眼见无痕的言行越来越奇怪,便对其产生了些许反感,有心打发了事,遂拿过花样来,对无痕道:“无痕姑娘要是对这些花样不满意的话,可以去别家……”
可未等她说完,就听无痕打断道:“不用了,我已经选好了,就这个花样……”
她说着,转身走到方氏面前,指了指她手上花样中的一幅童子戏狮。
随后,她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递与方氏道:“这是定金,衣服做好后,送到芸楼就行……”说罢,欠身一礼后,转身而去。
方氏见人走了,翻了个白眼,揣测道:“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该不会是个疯子吧……”
方青梅则拧眉道:“娘啊,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认识她,很久了……却又……”
但听方氏啐道:“你别被她给弄迷糊了,她是西域人,也就是在芸楼见过一次,你怎么可能认识很久?好了好了,你这一天天的,不是犯浑,就是胡思乱想,再这么下去,可不行啊……你既然放不下人家,那就让你爹,去跟欧老爷说说……”
方青梅闻言急道:“不要啊娘?谁说我放不下了!我没有,我只是……唉……”说着,转身跑出了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