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等了十多分钟,从远处的半山腰处,还真的下来了一盏红灯笼。
没错,就是一盏红灯笼,摇摇晃晃,忽隐忽现,慢慢的从远到近。
但到了近前,白常才现,那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人,打着红灯笼,缓缓走了过来,在这人的后面,晃晃悠悠的跟着一顶黑色小轿。
再仔细看,原来是有四个同样穿着黑衣的轿夫,轻飘飘的抬着小轿,脚不沾地的快速前进,看似很慢,却很快就到了近前。
白常暗暗称奇,然后,打着灯笼的那个人,来到白常面前,躬身行礼。
“白先生,请上轿。”
五鬼煞神,这居然是何雨晨的五鬼煞神!
这门法术,白常还是认识的,叫做五鬼抬轿,这是道门术法中,算是较为高级的了。
当然,那个轿子其实就是纸扎的,但人坐进去,绝对不会掉下来,而且又稳又快。
白常长了这么大,也只是听说过五鬼抬轿,从来都没真正的见过。
于是,他便走了过去,旁边一个轿夫拉开轿帘,白常往里一看,才现,这轿子居然没有底。
只有一团淡淡的黑雾,飘在那里。
白常挠了挠头,硬着头皮坐了进去。
怪异的事生了,他刚一坐进去,就感觉那团雾气托起了自己的双脚,整个身体似乎都轻飘飘了起来。
“那个谁,你也过来坐吧。”
白常觉得挺好玩的,伸手招呼刚才那个女鬼。
女鬼吓了一跳,忙摆手说:“这个不行,主人施法,是来接白先生的,我不敢坐。”
白常又说:“让你坐你就坐,刚才吓唬我司机的本事哪去了?”
“不不不,小女子万万不敢。”
“不敢就算了,正好我饿了,你上来把那袋吃的给我。”
女鬼战战兢兢地递了进去,白常抓起一个面包,撕开袋子就大嚼了起来。
身下的轿子再次飘了起来,那个打着灯笼的五鬼之一,还有女鬼,两个在轿子前面引路,四个鬼抬起轿子,飞速的开始前行。
白常坐在轿子里面,第一次感受到了土豪地主的待遇,一边美滋滋的吃着零食,一边翻着袋子里,嘀嘀咕咕地说:“你妹的,买了这么多东西,连个饮料都没有,差评!”
这轿子果然又快又稳,十分钟之后,白常就进了殡仪馆,只见轿子左飘右摆,很快来到了一个灵堂。
轿子落地,白常走了出来,再一看,这灵堂里布置得阴森森的,周围是两排花圈,中间的透明棺材里躺着一个脸色惨白的女人,两旁点着白蜡烛,周围挂着白纸花,还有不少纸扎的东西,比如轿车,家电,手机,金银山,别墅,摆了一大堆。
最让他意外的,是棺材旁边除了摆着一个红脸蛋的纸扎小男孩,还有一头纸扎的牛,垂着头站在那,活灵活现。
但这头牛的头上,并没有画眼睛,看起来颇为怪异。
棺材前的火盆里烧着纸,火苗忽明忽暗,何雨晨穿着一件大褂长袍,打扮怪异的坐在火盆前。
轿子落地,五鬼对着何雨晨躬身行礼,身形化雾,眨眼间就变成了几个纸人,飞入了何雨晨的口袋里。
何雨晨这才起身,回头对着白常挤眉弄眼的一笑,然后把轿子折叠起来,黑雾缭绕中,那轿子居然很快被她叠成半个巴掌大,也揣进了兜里。
白常看的神奇,忍不住问道:“你这都是什么邪门歪道,还好意思说我养鬼,你养的鬼也不少啊。”
何雨晨嘻嘻笑着,走过来夺走他手中的袋子,惊呼道:“你妹啊,吃掉这么多,你就不能给我多留点!”
白常调侃道:“你那么厉害,还吃什么东西啊,干脆用纸扎,扎个烧鸡出来吃。”
“扎个毛线,我都快饿死了,一个下午做了这么多纸扎,我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
何雨晨嘟嘟囔囔的说着,撕开一袋方便面吃了起来。
白常看了下时间,距离约定的夜里九点,还差半小时,于是就在灵堂里转悠了起来,观赏起了何雨晨的纸扎。
那个纸扎的童女,也回到了棺材旁边,站在童男另一侧,一缕雾气遁出,就又变成了纸扎的样子。
说起纸扎,这个大有讲究,而且在旧时,但凡大户人家做一套纸扎,那都是要把纸扎艺人请到家里,少则七日,多则一个月,才能做出一整套的纸扎来。
何雨晨在短短的一下午之中,就做出了这么多,的确是很不容易了。当然,跟过去的习俗来比,这已经简化了许多,不然仅仅扎一套莲花椅,九莲灯之类上讲究的东西,就得两天时间。
至于那头纸牛,也有说法,人过世后,男的扎马,女的扎牛。
男的扎马是为了让故去的亡灵骑马前往黄泉,女的扎牛,则是为了帮女人喝水。
因为女人在阳间的时候,洗衣做饭用了很多污水,所以死后受惩罚要喝掉那些脏水,扎一头纸牛,就可以帮助女人喝水了。
所以,过去旧时的女人在做家务的时候,都很注意节约用水,不然死后到了阴间,都是要喝进肚子里的。
白常四处走着,又看了看那对童男童女,只见这两个手里提着灯笼,上面还有一副对联。
“金童前引路,玉女送归山。”
这童男童女自然就是伺候亡者的,白常盯着那个童女看了半天,心里暗暗惊奇,扎彩门居然可以通过驭灵之术,让女鬼直接附体在纸扎童女身上,然后打着灯笼出去买吃的,估计那个村里卖给她东西的,要知道这个情况非得吓个半死不可。
“对了,我说何大掌门,你买东西用的是真钱,还是冥币啊?”
白常忽然想起这个问题,回头问道。
“废话,当然是真钱了,我还不至于那么没道德,用冥币买东西,回头再把人家吓死。”
何雨晨说着,一边又往火盆里添纸钱,火光顿时大亮,映着那个棺材里的女人,脸色愈加诡异起来。
一阵阴风掠过灵堂,何雨晨警惕的望了望周围,又起身来到棺材旁,看着那个女人,叹气说:“这个姐姐也真是可怜了,听说难产的时候,男方家里居然要求保小不保大,结果两个都没保住,你们这些男人,真是没良心。”
白常也走了过来,无辜地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这种事也经常会有,对了,那个死去的胎儿呢?”
何雨晨摇头说:“不知道,我来的时候胎儿已经处理掉了。”
白常低头也看了看那个女尸,说道:“看着是挺可怜的,你看,她死死的咬着牙关,好像心里有很大的怨恨没有泄出来,也难怪,一尸两命啊……”
“嘘,不要在她面前说这些,她虽然死了,但是魂魄还没有走,一旦引她的怨念,可是会尸变的哦。”
白常忍不住笑了,说:“难道咱们两个还怕尸变么?别说尸变,就算是那头牛活过来了,我也不怕……”
他本来是想开句玩笑,回头指了指那边的牛,可他刚一转身,就愣住了。
刚才明明就摆在那里的牛,不见了。
忽然,又是一阵阴风掠过,在灵堂中打着旋,那火盆里还没烧完的纸钱,就在旋风中翻卷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