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身后传来王超雄怒不可遏的咒骂,单晓就更加紧张了。
他慌里慌张地用两只手掌撑在地上,想要努力爬起来。
红色的串珠,一不小心,就刮擦上地面的树枝。
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功夫里,串珠的绳子快速抖动了一下,响起一声清脆的“啪嗒”声。
意料之中的,红色串珠崩断。
大量珠子失去了绳子的牵扯,立刻就噼里啪啦地滚落在地,沾染上尸液和油脂,很快散落在地面的一片狼藉之中。
“珠子!我的珠子断了呀!”
单晓惊恐地尖叫着,作为副本的重要道具,串珠在这种时候崩断,任谁来想,都知道一定大事不妙。
他第一时间就向着自己最熟悉的人求救。
“胖哥!陈哥!”
“我的珠子断了,我该不会有危险了吧!”
“救救我!救救我!我该怎么办啊!”
寒风吹过,吹得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响声听在单晓的耳朵里,只觉得不祥。
一月份,天黑得特别早,随着太阳不留情面的落山,环境在一瞬之间就立刻暗了下来。
单晓迷茫地跪在原地,珠串崩裂的打击,让他的大脑嗡鸣,眼神模糊,有些分辨不清楚同伴的位置。
“陈哥!胖哥!你们在哪儿啊!”
他只能慌张地转动脑袋,期盼有人能够在这个时候,愿意拉他一把。
其余参与者,并没有心思去搭理崩溃的单晓,他们全都惊惧地抬起头来,感受着最后一丝太阳光线消失。
乌云压境一般的黑暗,把整个村庄笼罩。
是太阳落山了吗?
贵意村的夕阳西下,竟然会有这么昏暗吗?
………………………………
刘允儿瞪大着双眼,惊恐万分的连连后退,连身后背着的尸体都顾不得了,一把扔到地上,任由沉重的骨架从脊柱处断了一截。
“不!不对!不是天色!”
“是它们!是它们过来了!”
她遍布白翳的眼球,正以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速度快速转动。
这种转动,把站在她身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蒋晶晶也吓了一跳。
在刘允儿的视野之内,乌云所到之处,不论是村庄,还是墓地,就连山路之上,都逐渐浮现出一层又一层的,黑压压的影子。
它们与她之前在旅行巴士外看见的那群,呆滞不动,看不见表情的黑色影子不同。
现在聚集的这群影子,似乎像是感受到某种召唤一样,方向精准,目的明确。
随着它们不断向参与者所在的方向靠近,刘允儿在模糊中好像能够看见,它们的脸上正洋溢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兴奋,和蠢蠢欲动。
“不!不要!别靠近过来!”
王超雄烦躁地一把丢掉后背上的尸体,他背着尸体本来就恶心,又接二连三地听着单晓和刘允儿的尖叫,当下就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狂暴的脾气。
“叫叫叫!你们到底在鬼叫什么啊!真是烦死人了!”
“什么别靠近?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你看见了什么,你倒是说……”
还跪在地上的单晓,他的耳朵里,好像被堵上了一团柔软的棉花,再也听见不王超雄暴戾的吵闹。
只觉得围绕在他周围的恶臭气味全部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缠绵悱恻的花果清香。
一片安静之中,冰凉刺骨,但是又饱含温柔的寒意触碰上他的头发丝,肩膀,后背,又逐渐蔓延到他的手指尖,和小腿肚子。
而他在这股凉意之中,好像越来越平静,越来越安详。
他觉得自己就是坐在云端,随着白云飘荡在半空中,体内的血肉全部都不见了,身子轻盈的不像话。
“单晓!”
“单晓你发什么疯!你清醒一点!”
胖子惊愕地看着单晓的手指在耳边轻轻挽了个腕花,然后食指与拇指掐着,在自己的大腿附近轻轻提了一下。
“我去!单晓他在干什么呢!”
陈十三目光复杂,他上下打量着这个明显不对劲儿的人。
就见单晓盈盈一个转身,挺胸抬头高昂着下巴,踮起脚尖,用前脚掌支撑起身体,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朝着贵意村的方向,小步前进。
虽然有些震惊,但是也不得不说出他的猜测。
“那个……我怎么感觉……”
“他像是一个礼仪良好的富家千金,在提着裙摆,用高跟鞋走路呢?”
高跟鞋?
提裙摆?
富家千金?
胖子咂吧着嘴巴,实在无法想象这几个词出现在单晓的身上,会有多违和。
但是他也确实得承认,陈十三的判断,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儿道理!
“他这是……中邪了?”
刘允儿能够看见的,比其他人要更多一点。
她看见,她的视野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脑袋被削掉了一半,但是身穿黑色拖尾礼服长裙的女人。
女人仅剩下一半的脸上,呈现出一抹得体的微笑,嘴角梨涡的位置挂着一颗痣。
“我看见了!是女人!”
“单晓的身体里,现在是一个只剩下半张脸的女人!”
“她的下半张脸上,还有一颗痣!”
分辨着刘允儿的惊叫内容,唐辽只觉得心脏一抖。
昨天,他是最先挑选背尸目标的,在那五张信息之中,就有一个女人的梨涡处,长了一颗深红色的小痣!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现在把刘允儿吓得够呛的女人,应该就是单晓选择的背尸对象。
为了保险,唐辽立即就蹲下身子,朝被单晓扔在地上的那具尸体上看过去。
“尸体骨盆较宽,胸廓较窄,应该是一具年轻女尸!”
“跟身份信息能够对得上!”
“你们觉得有没有可能,单晓是被他背的这具尸体给附身了?”
“所以……”
唐辽不太确定地看向陈十三,征求着对方的意见。
“所以,这就是让我们戴红色珠串的意义?”
“如果珠串断裂,我们所背的尸体的灵魂,就会附在我们的身上?”
单晓此时,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存在了。
他恍恍惚惚,任由身体牵引着,不知道想要干什么,更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但是其余人却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让他离开。